第20章医士

    那是一泓泉水。

    潭面无波，倒映着的景色很是墨绿，宛若天然而成的水墨画，朦胧白雾薄薄，更有虚无缥缈之美。里面清澈见底，没有任何杂质和生物，也就是所谓“水至清则无鱼”。

    灵力好浓……

    我这么想着，就见旁边的临安在岸边坐下，道：“这泉水是真的很厉害，小时候我经常生病，师傅就从这打盆水，用沾水的布子擦拭我身体，没过一会就好了，连药都不用吃。”

    学着临安用手拨弄，微凉的触感从指尖蹿上来，我感觉那股冷意如藤蔓一样缠住骨头，冻得心头难受，连忙收回手。

    掀起的涟漪没传多远，就渐渐平息。

    “大善人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好奇它究竟是怎么做的，放过什么东西才使得这水比丹药还立竿见影。可惜那个大能完全没留下任何讯息……哼，真是讨厌！”临安噘起嘴，没有反抗地被我拉走那只冰冷的手。

    “已经不错了，”我熟练地渡过灵力给他，搓揉着他僵硬的手指，低头看指尖开始变粉，“那堆医书、材料，想来你已经参透了吧。”

    临安鸭子式仰头，很是自得：“那可不！我可是大陆第一医士呀！只要我一出山，就没有谁能打败我的医术！”

    我点点头：“是是是，真厉害。”

    这“第一医士”的名称，是剧情攻六后来与主角受共同出山，在战场上行医救人、在俗世里仁心仁术，慢慢攒起来的名气，而又有了将攻五恶疾解决的事情，这称号就落在他头上。

    话是这么说，但因为没有真正看过临安的能耐，我还是不会太相信。

    唐子皎的伤更多是由心魔引起的灵脉不稳，尚未踏入仙途的临安能做的，就是暂时不让灵脉继续破碎下去，剩下的还得靠唐子皎自己。

    如果让临安这小子知道我的想法，怕不是会一哭二闹三上吊。

    ……感觉就挺符合他个性。

    被自己的想法差点逗笑，我忽然感觉有人扑到旁边，那两支胳膊轻轻环住腰，临安脑袋钻进我怀里，闷声道：“好敷衍好敷衍——大善人就夸夸我这个第一嘛——”

    “等你把真本事展现出来，我自然而然就夸你了。”我笑着说道，待临安将头露出来，乘机用手指敲了下他脑门。

    像戏子上身一样，临安很配合地捂住“伤口”，呜呼几声，退开在旁边坐着。

    他转头看向我，眼睛弯弯的：“那你可要好好看我呀，这样以后才可以好好夸我这么个第一医士。”

    “我会试着用不同的词来夸你。”

    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就这么持续到了日薄西山，四周又冷了几度，临安说这里在傍晚会因为灵泉释放寒气而变得像冰窟窿，所以我们两人便快步回去。

    时间就点点滴滴地过去，配合剧情我也没有再去拜访唐子皎，只能从临安嘴中知晓他的情况。

    当初给裴溯光的灵力传信终于有了回音。他大致讲了朝廷目前情况以及仙魔两战的战状，也提谢淳风病情暂时安好，并没有剧情里所说的那么严重。至于秋闻渡那边却是草草带过，只能知道首先他有幻成我的模样过剧情，其次裴溯光也有努力不去伤他这个主角受。

    ……短短几句话，我居然能看出裴溯光对秋闻渡的咬牙切齿。

    不过想想，也是情有可原吧，毕竟我被迫替秋闻渡走了这段耻辱的事情，纵使秋闻渡也没想到有这岔子，裴溯光还是把怨气压到他头上。

    说心里没疙瘩是不太可能，但我劝说着自己总归会死，两眼一翻，什么都云消雨散，干嘛要为难自己想这种伤心事？更何况还认识了几个大能级主角，日后没准人家念旧情，利落地送我服死呢。

    好悲观的想法啊。

    天气开始逐渐转热，那些未开灵智的虫类开始耀武扬威，尤其是恼人至极的毒蚊。虽然它伤不了我们修行者皮毛，但环绕在耳边的“嗡嗡”声实在烦心。

    临安见了，就送我一个小药膏，说在身上抹上少许蚊子就不会接近。

    将瓶塞拔起后扇了扇，我闻到股颇为清新却又辣鼻的味道，将那胶状液体倒了一点点在手心里，思考了下自己该涂哪里，最后还是潦草地在手上拍了几把完事。

    我甩甩手：“好凉啊……”

    “堂堂丞相大人，现在搞得跟个街边幼童一样，你是要把手甩到脱臼吗。”

    这个声音。

    这个语气。

    这个构句。

    “你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特点什么时候可以改改……”先是叹口气，我侧头看向走来的秋闻渡道：“你……不会真的入魔了吧？”

    多日不见，秋闻渡依旧穿着仙气飘飘的白衣，只不过脸上的疲惫和浓郁的魔气，却是难得一见或者说不想遇见。

    秋闻渡没有回答：“这个我待会再与你说，我师尊现在在哪里？”

    我没再多问，安静地带他去唐子皎屋前。到了后秋闻渡在门喊了声“师尊弟子求见”，让我先留在外面，他独自进去。

    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外头的我自然是一个字都没听到。

    显而易见，关于侯丞相的入魔剧情已经完全走完，接下来这个人物也会暂时退场。而主角受最近也将在师尊的指示下，离开这里回到爻华宗预备上场杀敌。

    也不晓得秋闻渡师徒二人是打算怎么弄。

    难道让我当“秋闻渡”？

    别开玩笑了，这种狸猫换太子的戏码不用再加到剧情上。

    很快秋闻渡就走了出来，本以为他们师徒二人几月不见，要说的话会比较多，但没想到比我预想的时间少了不少。

    “关于你问我的问题，”秋闻渡走到我身旁，从怀里拿出个球体，“答案当然是没有入魔，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入魔，所以你也就不用瞎cao心了。”

    在他手心里躺着的是颗黑雾缠绕的小球，——其实更像是由黑雾所压缩组成的魔丹。

    大受震惊的我喃喃道：“你这是怎么做的……”

    “一个洞府的机遇，也就只有这种情况用的到。”完全忽视我的感叹，秋闻渡沉默片刻，将一缕魔气引到我身上，见我没有不适后，便还是将魔丹收到自己身上：“这东西我先拿着，依照你那被动惹事的特点，谁知道会不会出岔子。”

    习惯了，习惯了……

    挂上虚假的笑容我气在心里，问道：“那你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不要用那种“你怕不是在说废话”的眼神看我谢谢！

    “只有最后入魔那里，我碰上魔尊了，也该庆幸那是他的分身，才让我抓到一丝生机。”明明说着的是攸关生死的转折点，但秋闻渡脸上却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喜悦，平平淡淡的。

    “那伤口……”

    秋闻渡又挑起眉：“如果伤没好我会和你在这讨论没有意义的东西吗？”

    很好，拼不过的我又被击败，我无奈地继续发问：“成吧成吧，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和仙尊打算怎么处理我。”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师尊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你和我一起去爻华宗，等待掌门的指示。”

    推开了我房间的门，坐到椅子上后分别倒两杯茶水，一杯给了秋闻渡另一杯我自己拿起，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青瓷杯：“嗯……让我去爻华宗吗，会不会不太好？”

    毕竟身为“入了魔”的反派，在爻华众人里可谓是最显眼的存在。

    当然，秋闻渡不是这么想：“那有什么，首先你又没有真的入魔，其次模糊界线你也算爻华一员，再加上师尊的允许，有谁敢评价此事。”

    ……说的也有道理。

    尤其这是唐子皎唐仙尊的想法，就连爻华掌门都不会抗议。

    那可是人族第一修道者啊。

    又是匆匆流逝的时间，短短几天就到了主角受要离开的日子。而主角受和攻五告别剧情自然由真主角秋闻渡上马，所以趁这空档，临安也依依不舍地要送我一堆药物。考虑到要上场杀魔，我便没有推辞，捡了些实用的出来。

    “拿了我的药就是我的人了……大善人可不能忘了我啊！”临安巴巴地看着我，像是要把自己也打包带走一样。

    我见他这样子就哭笑不得：“放心吧，我不是与你还有约定吗？”

    听了这句话，临安才吃下颗定心丸，微微仰头翘起嘴角笑道：“嗯嗯，所以大善人一定要等我哦，等我大展身手让你大开眼界！不过一出手就是在战场吗……”

    “……不要害怕，正常做就可以了。”

    他心中所顾虑的，我也能理解一二。剧情中自主角受离开后几月，攻五的心魔也逐渐安稳下来，又养了几日巩固修为，终于可以出了这座山，带着跃跃欲试的攻六一同来到处于弱势的爻华众人里。

    多月的战斗也使得爻华宗呈现颓唐之色，死伤惨重，这是在山中长大的攻六从未见过的沉重，若不是有主角受和攻五的肯定，他怕也撑不下去。

    临安眨眨眼，正张口欲说什么，在屋子里过剧情的秋闻渡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