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遇见言烨

    我叫斯诺,来自3711星,是个beta,今年18岁。

    星历322年4月30日,我终于从那个令人窒息的“家”里逃出来了。

    说是“家”也不准确,因为我的omega母亲早已逝去多年,死因是癌症晚期。

    母亲还在时的“家”很温馨,她会每天从小花园里折两支带着露水的鲜花插进花瓶摆上桌子,然后为我们准备早餐,我的alpha父亲会打理好小花园外出工作养活我们,而我则负责在清新的花香中坐在父母怀中玩闹。

    一直到七岁那年,母亲突然晕倒,三年后病情恶化,那三年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也没有留住我的母亲。

    门前的小花园逐渐荒废,十岁的我查找资料独自料理那些曾经旺盛的植物,妄图留住这个“家”的最后一丝温情。

    花园里尽是些眼熟却又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大多在这三年里因得不到悉心照料逐渐败落,只剩下几颗开红色花还生命力顽强的植物零星的站在那里,后来我查过了资料才知道那种红花叫做扶桑,是古地球开始繁衍下来的。

    父亲失去了他一生中最爱的人,从此一蹶不振,整日酗酒,我的噩梦也开始了。

    父亲不再出门工作,家里劣质酒水堆的到处都是。

    我试图劝说父亲,可被酒精浸透大脑的父亲早已失去了理智。

    起初是巴掌,正值壮年的男人单手就能拎起一个十岁的小孩。

    后来是扫帚头,抽在后背能发出‘咚’的声音,我还小,只知道跑不懂反抗。

    到了15岁,扫帚头退役换成了皮带,我终于知道反抗了,可一个未成年的beta怎么反抗的过壮年alpha。

    今年我18岁了,常年浸yin酒精的父亲身体初见颓态,我也终于成年了。

    门前的小花园终于在我不专业的打理与父亲的蓄意破坏下彻底荒芜,就在今天早上,最后一株扶桑也失去了生命力。

    罪魁祸首是半个破酒瓶,把整株扶桑拦腰斩断,即使熬过了漫长变迁的岁月的扶桑,也再无生还的可能。

    也就在看到被砸进泥土里的鲜红色花汁的那一刻,我决定逃离这个“家”,这个困了我八年的炼狱。

    逃离并不是一时兴起,很久之前我就开始偷偷攒钱,去往远方的车费对我来说并不困难。

    到了旅游旺季,车站遍是去往各地的旅人。

    我站在站厅前,抬头望向公共新闻屏,里面正播报着星联帝国最年轻的将军外征凯旋的消息,举国欢腾。

    我从小的梦想便是成为一名出色的军人,为帝国征战沙场去,马革裹尸还,可是我连初中都没有读完。

    兜里的硬币突然掉了出来,滚落到首都星的指引牌上去了,就好像是冥冥中的感召,我买下了从未想过的去往首都星的星轨票。

    星轨上有免费的午餐,我也饿极了,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生生吃下了两人份。

    历时四个半小时,终是到了终点站,我恋恋不舍的下了星轨,心里遗憾没有赶上免费晚餐。

    走在首都星的街上,周边的繁华超出我的想象,两相对比下,3711星就像是个还未开化的星球,我在陌生环境下瑟缩着肩膀,把手揣进兜里握紧钱袋。

    手掌握了个空,我的钱包不见了!

    一定是星轨上坐在我旁边那个贼眉鼠眼的人干的!

    我忿忿在心中问候了他多遍,最终无力的蹲在了街头。

    出师未捷,但总归是逃了出来。

    春末的天气阴晴不定,短短三天我就淋了四场雨,现在我正如一个普通流浪汉般衣衫褴褛的蹲在墙角翻找垃圾桶里能用能吃的东西。

    我不是没有去找过工作,首都星安保措施过于严格,而我这次逃亡早已放弃了之前的身份,是个妥妥的黑户,所以没有任何一家工厂愿意冒这个风险录用我。

    正当我翻到一根烂掉一半的香蕉开始庆幸时,不远处突然整齐降落三艘星船,上面出来十多个军装整齐的男人把我围住。

    其中一个男人远远朝我射了一枪,我胸口一疼身体没了力气栽倒在地,意识消散前我看到那星船上走下来一个人,身着与其他人不同色系更为庄严的军装,整个人散发着凌厉的气息,笔直修长的双腿踩着及膝军靴朝我走来。

    我奋力抬头想要看清那人的长相,却被蜂拥而至的士兵们压制住,至此我终于失去了意识昏迷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四周变成了白茫茫一片,而我躺在床上,身上破旧的衣服也被换下,体表清爽舒适,应该是有人帮我洗了澡。

    旁边守着的士兵见我醒了,低头在手环上点了两下,然后朝我走了过来。

    “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么?”,他问。

    “我。。没有,没有不舒服。”

    我疑惑他们的举动,总不至于因为我比其他流浪汉多翻了两个垃圾桶就如此兴师动众的逮捕我。

    “是这样的,我们收到消息,某星际逃犯化妆成流浪汉隐藏在街头,与你的身形十分相似,所以不得不用了点特殊手段,没想到找错了人,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理顺了士兵的话,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即使出了这种事也只能自认倒霉。

    “……算——”刚张嘴脑子里突然闪现出昏迷前的那个身影,鬼使神差的我话头一转,

    “不能就这样算了,你们给了我一枪的账怎么能就这么算了,难不成你们要仗势欺人?”

    那士兵还很年轻,应该是第一次见我这种不讲理又不好说话的人,一时也有些慌了,“那您想怎么解决呢?”

    “我要见你们长官,就是抓我那天的那个!”

    士兵脸上有点为难,但碍不住我轮番不讲理的轰炸,他终是又在手环上戳戳点点了一会儿,然后长长呼了一口气退回到原处,不再理会我。

    我知道目的达成了,兴奋的坐在床边等待。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推开,一个士兵撑住门,我强行召唤的人终于走了进来。

    帽沿压的有些低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我猜要面对一个蛮不讲理的流浪汉定然高兴不到哪去。

    高挺的鼻梁在阳光投射的阴影中更显凌厉的气质,男人身上散发着杀伐果断的气息,我开始慌了起来。

    还好我是坐着的,要不这会儿腿软的直接就跪下去了。

    “你想要什么?”,男人没有废话直面主题,声音也是大提琴般的好听。

    “我…我要跟着你!我的意思是,你要负责我,我失忆了!”,信口撒了个说出来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话,我忐忑的看着面前人。

    周围的士兵一时都紧绷起来,大气不敢喘一声。

    明明是我坐在病床上要比他高,却硬生生被他的气势压低了两头。

    男人听了我的话后沉默了两秒,然后抬头注视着我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带着审视、狠戾,还有另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

    片刻后他笑了,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眼里却没有笑意。

    “好,”,男人简短的回复,然后转身命令,“周庭,把他送去我公寓。”

    说罢便不再管我,转身离去。

    士兵们也走了,只留下一开始那个叫周庭的年轻士兵,与我一同呆愣在原地。

    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男人居然同意了。

    周庭比我先回过神来,催促我赶快收拾东西。

    我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孤身一人跟着周庭上了星船。

    在路上,兴许是受男人的态度的影响,周庭对我和蔼了许多,我也从他那里知道,男人的名字叫做言烨,是星联帝国最年轻的将军,正是先前在车站时新闻屏上投放的那位。

    言姓是世家,最早可追溯到古地球时期,在星联帝国里拥有这种古老姓氏的家族都是真正能左右帝国命脉的贵族,言烨亦是如此。

    世界可真小啊,我不得不感叹一句。

    很快就到了言烨的公寓,在寸土寸金的首都星里的独栋二层别墅,门前有一片大花园,依山傍海,符合言烨的身份。

    我喜欢这个住所,尤其是那个大花园,里面开着的几朵艳红的扶桑,很美。

    周庭又收到了新的任务,叮嘱了我两句就离开了,我被安排进别墅里,坐在客厅中间的沙发上瑟缩着身子。

    如果忽略掉嗡嗡作响的扫地机器人的话,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缩在沙发里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不知过了多久,自然光线渐渐消逝,室内越来越暗,‘叮’,门开了,我一惊慌忙抬头,一身军装的言烨走了进来。

    看到沙发上的我他有一瞬的怔愣,但又马上恢复了往日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