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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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军棍可以让秦家军的士兵在床上躺一个月,一百军棍能把秦家军的士兵打残。秦昭虽武功高强,但也是凡胎rou身。起初为了不伤到五脏而运功护体,后又将全身内力运至脊骨,以防一百军棍下来将脊骨打断。可是,如此一来,外伤严重不说,也受了很大内伤。 秦昭从内侍手中接过蔽体的披风,边走边系,微风拂过,身上的血腥味随之淡了不少。但是所过之处留下的鲜红血迹却昭示着她受了怎样的伤…… 沿途值班的禁卫军不由纷纷侧目,秦昭背上的伤被披风遮住,士兵们看不到面色苍白的秦王哪里受了伤,只是疑惑,是谁伤了秦王? 秦昭快步走到宫门,从侍卫手中接过爱骑晨凫的马缰翻身上马,似是感受到主人情况不妙,还没待秦昭自己打马,晨凫便自己狂奔了出去。 骏马的颠簸让背上的伤似乎更严重了些,执着马缰的手因用力而泛白,秦昭脸色更加苍白,勉强吞下喉间的腥甜,夹了夹马腹道:“晨凫,慢点。” 好马通灵,更何况还是秦昭最为信赖与喜欢的名马晨凫。晨凫慢慢缓了些速度,但是它也能感觉到秦昭的伤似乎有些严重,长啸一声,似乎在告诉秦昭忍一忍,便直奔王府而去。 “王上回来了!” “王上!”侍卫赶紧过去牵马,却未曾想秦昭一个受力不稳,差点摔了下来。 “咳!”一口血没忍住,还是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王上!”其他的侍卫见状纷纷围了过来。 秦昭推开众人的搀扶,稳了稳心神,冷冷的道:“叫张颖去轻风阁。”步履如常的先回了轻风阁。 …… 张颖听到传召,急急忙忙的赶去了主院。却见所有的下人都被勒令守在门外,即使大门紧闭,里面的血腥味却仍然逃不了她灵敏的嗅觉。闭眼深吸一口气,似是做好了什么心里准备,把门推开。 循着气息,到了屏风后面,没想到秦昭正在里面换衣服。好在大家都是女人,更何况她还是大夫,也不觉有什么。但是看到秦昭背上的伤还是忍不住惊了一下! 这! 作为一名秦昭的御用大夫兼影卫,随秦昭在行军作战期间,她偶尔也会在军医忙不过来的时候兼职一下军医,因此也不难见到因犯军规而被打的皮开rou绽的士兵。但是像秦昭这般,背部无一块完好的皮rou,血rou模糊一片,有些伤口甚至连骨头都能看到!这是被两百个人一人一下的狠狠打了一顿吧! “主子!” “嗯。”秦昭随意披了一件里衣,坐在榻上,让张颖为她疗伤。 张颖鞠了一躬,然后才肃穆着表情为秦昭把脉。这……张颖眉头一皱,气血凝滞,五脏微损,看来是受了内伤。该死的!竟然敢用内力对主子行刑! “主子,您背上的烂rou必须剜去,否则会感染。” “嗯。”秦昭淡淡的点了点头,好像要剜去的不是她的rou一般。 张颖吩咐门外的下人打盆热水和拿坛酒来,然后才从胸前摸出一块黑布,打开一看全是琳琅满目大小不一的刀,“主子,您把这个咬着吧。” 秦昭瞥了一眼张颖递过来的白布,眉头一皱,语调不变的道:“不用。” 听到秦昭受伤,同住在王府的蝴蝶谷主范侍臣一个飞身,直接去了秦昭的主院——轻风阁。 范侍臣一进主院,便见下人们端着一盆盆血水,脸色煞白的匆忙出来。心顿时一紧,快步向那洞开的大门走去。 范侍臣进门,就见到张颖正在为秦昭剜rou,因为秦昭背对着大门,她看不到门口那如桃花般妖娆美丽的男子此时面色煞白,血色全无。 烂rou剜去,然后再用酒来消毒。遇酒的皮rou瞬间煞白,背上的骨头也在烂rou剜去的地方泛着令人心悸的色泽。这该是什么人才能使出的力气!? 范侍臣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刻去杀了那位唯一能伤害秦昭的人!哼,范侍臣转身,她一定要杀了那个人!竟然敢下令让会武功的刑手来伤他师姐! “不许去!”感受到范侍臣情绪的波动,秦昭自然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毫不犹豫的冷声命令。 “师姐!”为什么不许?! 终于把背上的烂rou处理完,张颖的头上全是冷汗,心里对秦昭愈加的服帖,主子从始至终竟然哼都没哼一声!?这该是有怎样的意志力…… 一边为伤口敷药,一边恭敬的问道:“主子,您续魂散还有吗?” 续魂散?秦昭微微凝眸,续魂散乃天下的奇珍医药,又被誉为“劫魂丹”,意指用了此丹连被阎王勾走的魂魄也能重回阳间继续阳寿,即有死而复生之奇效。这样的药对她的伤是极好的,但是天下总共不过五颗,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把那药给了苏少艾…… 张颖见秦昭不答,想也知道上次喂苏少艾那颗就是她最后的一粒了,但是若是没有那灵丹妙药,主子的伤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好?该死的伤竟然会比意料之中还严重! “这个拿去。”张颖闻言转身,果见范侍臣手中的药丸就是那续魂散。 张颖暗暗松了一口气,有了这药,主子的伤也不用再担心了。张颖刚想接过,却没想秦昭已将里衣穿好,对着范侍臣道:“这个我不能要。” “秦王。”范侍臣见秦昭拒绝,不满的将手收回,慢步走到秦昭面前,绕到她身后看着那又被鲜血染红的里衣,皱了皱眉, “你这血还要流到什么时候,我不管你想什么。但是若是没有这药也许你连明天都熬不过!你难道不知道夏皇打什么注意吗,你见过哪个受罚的大臣被打成你这样,她明明是要置你于死地啊!若不是你有内功护体,你就死了!” 不死也残。一旁的张颖默默的补了一句。 “闭嘴!”秦昭猛地转身,眼神森冷无比。 但是范侍臣却不以为意,将药放在桌上,走了出去,“也许你算到你会受伤,但是没算到这伤会出了你的意外。若是不想让那人守寡,你就把药吃了吧,师姐。” 听到 “ 师姐”两个字,张颖眉毛微微挑了一下,见秦昭望着门口罕见的发呆,弯了弯腰退下。主子会吃药的,她不用担心。但是,主子的那个师弟,当真是个儿聪慧的人。 如果王君为主帅的燕军有了他做军师,也许不一定会这么早亡,一个是男子中的军事奇才,一个是男子中的绝佳军师,两个人合在一起,主子遇见了也不得不敬重。 唉,思绪回来,姐想远了…… 七日,离太后大寿的日子只有七日了。 朝廷上下也因此忙得不亦乐乎,虽说秦王受刑一事被夏皇下了禁口令,但是这并不妨碍那些大臣纷纷奔赴秦王府慰问一二。不过,这些人怕是借慰问之机,行商讨之事才对。也难怪秦昭却并没有要见她们的意思,被这些人碎碎念还不如安心养伤来得实在。 十六皇女治水成功,正在赶回京城的路上。但是十六皇女一派的主心骨秦王殿下却被收了大权又闭门不见,急的一干大臣团团转。天天派人在王府门前蹲点,希望秦王心情好了,就接见她们了。 秦昭受伤,对她来说除了外伤重点以外,内伤根本不是问题。更何况有奇药续魂散相助,不过两天的时间,内伤已经大好。背上的伤口也不再流血,有张颖在,她丝毫不担心背上的外伤。若说外伤留痕的事,这个更不是担心的所在,以秦王之尊,自是不缺美容圣品——雪域续肌膏的。 所谓无官一身轻,没了公务缠身秦昭也乐得自在。不过因为有伤在身,又不能练武,军营也不能去。天天被怨气极强的某师弟盯着,这也不许那也不能, 这样养伤的日子对秦昭来说当然是无聊透了。 身上有伤,还不能去别庄找少艾…… 秦昭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这些风情万种的舞伎,心里不知叹了多少次气。斜眼看着一旁同样赏舞赏的瞌睡连连的某人,嘴唇轻勾,顿时有了注意。 俯身对为自己捶腿的小侍细语吩咐着什么,小侍闻言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领命向一旁撑着桌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的某人走去。范侍臣察觉有人想自己靠近,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小侍附耳向他传述秦昭的话,范侍臣同样愣了一下,迷惑的看了看秦昭,确见秦昭点了点头。眼危险的眯起,见秦昭仰头,将白玉杯里的美酒一饮而尽,还不忘示意他动作快点。 秦昭听得范侍臣一声冷哼,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呵呵,”秦昭轻笑出声,盯着范侍臣渐渐消失的身影,略带薄茧的食指在唇间摩挲着,眼里尽是促狭,“原来你还记得那波斯舞,呵,果真是这招有用……” 眼前不由浮现小时候那人高兴的跑来给自己说他学了一新舞蹈,还硬要表现给她看的缠人模样来。火红的身影,妖娆的舞姿,即使那时他不过是个十一二三的男孩儿…… 波斯国民风开放,更没有本朝对男子衣着服饰的诸多限制。因此大胆裸露的波斯舞蹈对本朝男子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舞蹈,甚至在他们心中,那舞蹈比勾栏院的男人跳的舞还要有伤风化!所以她刚才让他去跳那波斯舞,绝对是起了捉弄的心思来,更重要的是,不这样做他就不走啊! 秦昭命座下捶背、捏腿、扇风的小侍退下,将壶里的美酒尽数饮尽,宽袖一摆,直接回了书房。 “破,静瑜现在到哪儿呢?” “十六皇女现在已到了充州,再有两日即可抵达京城。”破的身影隐在阴影之中,却能让秦昭准确定位她的所在。 秦昭闻言沉眸不语,转身打开身后的暗格,见里面空空如也,掩在宽袖里的手紧了紧。 “追杀王君的人可查到是谁?” “未曾。” “废物!”秦昭恼怒拂袖,隐在阴影之中的人微微一颤,垂首道:“属下未曾查到那些人是谁,但是属下却查出那些人曾私下几次都与王君有联系。属下派人跟踪了几次却都被那人轻松甩掉。属下窃以为,那人来王府是故意引起影卫注意,却又让人查不出她到底是谁。” “不过,在王君出事的前一晚,那人又带了一人去见王君。” “那人是谁?” “影卫回报,那人与王君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秦昭凝眸,能被派驻在顺园的影卫发现说明那人与神秘人相比武功并不是很高,苏少艾虽说箭术见长,但是若有心避开影卫的视线并不是很难。况且那几日又是她下令松弛王府警戒的时候…… 云锦书被劫遇刺一事,她相信不是苏少艾所为,若不是苏少艾,那一定就是这个与少艾长得一模一样之人。 “江湖上,善易容之术的是何门何派?” “幻境山庄,但是幻境山庄已于二十几年前覆灭了。” 灭了吗……秦昭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联系着影传来的情报,在纸上迅速的画了起来。 先是二十几年前的夺嫡之争,先皇之死、夏静轩之死,然后是秦家覆灭,江湖部分门派的覆灭,还有她的身世等等。前段时间她一直不想查的事,她师傅的死。神秘人对苏少艾的暗杀,还有宁青辰为何执意要置苏少艾于死地…… 一幅空缺极多的事件图跃然纸上,秦昭看着这些空缺锁眉深思,又在神秘人之下补上“图纸”二字,思路顿时开阔了许多。但是,这图纸却并不是所有事情的线索…… 到底,这二十年前的事与现在有没有关系?有,又有多大?而苏少艾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去查苏少艾!” 嗯?破抬头,对这个命令微微不解,“主子,京城的事……” “京城我已安排,你只需做这事便是,务必详细!” “是!”破领命,空气微动 ,便没了她的气息。 “王上,范公子求见。” 听到“范公子”三字。秦昭便觉头疼,养伤的这两日她是真切领会到了他的厉害,好不容易支开他……算了,反正她也正好有事找他。一挥手将紧闭的窗户打开,阳光顿时蜂拥而进,撒在桌上墨渍未干的纸上,“让他进来。” 范侍臣推开门,正见秦昭将什么东西毁掉。 “你来得正好,我有事问你。”秦昭亲自为他斟茶,拉他坐下。 范侍臣却并不在意秦昭这罕见的热络,眉毛一挑,语气不善,“我还以为秦王殿下不想看到我呢?” 秦昭自是知道他在膈应她什么,也不恼,只是敛了面上的笑意,以一贯冷淡的嗓音道:“谷中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