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木马
昨夜谢子钦未归,今夜回来得很晚,程锦之等他等到挨不住睡意便睡着了。 烨烨灯花瘦,灯下美人睡颜如工笔描画,浓淡合宜。 睁开眼的时候,谢子钦正拉着程锦之的手,两人挨着坐在床沿,程锦之坐直了身子,轻轻喊了一声“长懿”。 低低软软的声音,带着惺忪的睡意,恍惚像是小娇妻温柔唤郎君,恩恩爱爱的伉俪。 谢子钦没有打破这样美好的气氛,他揽着程锦之的肩把人拥在怀里,伸手去轻轻按揉他的额角——方才程锦之是额头抵着床柱睡过去的,上面有些泛红。 不轻不重的力道恰到好处,谢子钦起先没有说话,程锦之又开始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朕今天知道了一件事。” 程锦之慢慢地“唔”了一声,尾音微长懒懒的,像是要睡着了。 谢子钦却没去往下说,这样的程锦之也并未发现任何不妥,过了一会,就在他真的要睡过去的时候,谢子钦才说:“小锦之之前给朕做了一对皮影小人,朕很喜欢,做得很漂亮……小锦之可有给别人做过这些?” 他的声音低得像是诱哄,程锦之迷迷糊糊的,过了一会才说:“没有。” “撒谎。”像是有些失望。 这语气一下子把程锦之吓着了,睡意也退了去,他睁开眼想要从谢子钦的肩头离开,却被不容拒绝的力道按住,只见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皮影小人。 愣了一下,程锦之瞳孔一缩,盯着那个皮影人,真的忘记了动作,靠在谢子钦的身上不敢动——最是敏感的心思,所以他一瞬间似乎便什么都懂了。 谢子钦移了一盏烛台过来,揭开灯罩,烛芯摇晃,皮影人的影子也跟着摇。 程锦之眼睁睁看着那个小人离烛火越来越近,像是飞蛾扑火一样硬生生迎上去,被点燃,焚灭。 只剩一堆黑灰。 “另一个朕也已经烧了,叫奴才烧的,但是这一个朕想自己亲自动手,要将两个分开了烧。”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小锦之只能给朕做这些。”见肩上的人傻了一样没有动静,只听谢子钦漫不经心一般道,“缙南王已经死了,小锦之知道吗。” 反应了一会程锦之好像才明白谢子钦在说什么,半晌愣愣:“什么?” “还要在朕面前装什么都不明白吗。”谢子钦忽然扭头看着程锦之,手从额角滑到侧脸,又似乎有些无奈,但是更多的是寻常绝对不会在程锦之面前露出的冷硬怜悯,“看看你这眼神,你自己不知道,你已经把全部都说了。” 程锦之尚且不知道谢子钦到底知道了多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话,等来的是谢子钦强硬的一句:“你的身和心,都只能是朕的。” 他这样说,便是什么都知道了。程锦之准备承受他接下来滔天的怒火,用他唯一拥有的这条命来受着,同时又怕得浑身颤颤。 “……那你……也要杀了我?”像杀了周子佩一样?他尾音在不稳地发颤,声音很小。 “不怕。”谢子钦捧着他的脸,“朕最舍不得就是小锦之了,怎么舍得杀你。” “朕说过的啊,朕愿你福泽深厚,寿岁千秋。” 然而谢子钦这次也没有打算轻易把这件事揭过,即便他的语气听着并不如何气恼,却依旧是叫人害怕,他看着程锦之问,“小锦之犯了错,自然需要受罚,自己说是不是?” 程锦之怕得很,但是他都这样问了,他也只能艰难地吐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是。”简直像是要自己给自己上刑一样。 “那你的新衣服,朕先收着,等以后罚过了,再还给小锦之。”谢子钦语气很淡,像是只是随口一提而已,没有人知道这简单的一句话后酝酿的是何种惩罚。 不管谢子钦要如何罚他,程锦之不敢去想任何一种可能,他不敢在谢子钦手下受任何一种惩罚,身体本能的恐惧,恐惧到他忍着害怕主动抓住谢子钦的手认错。 “长懿我错了,我知错了。”这一句出来,就已经带着示弱的求饶,眼底都是让人疼爱的小心,像是在求他怜惜。 “早这么听话,做个乖孩子不是很好吗。”谢子钦看着他,像是有些无动于衷,他第一次这样冷漠,冷漠到叫人觉得心惊,他只是看着害怕而无措的程锦之,在他冷淡的目光里,程锦之哭了,哭得抽抽噎噎话都说不完整。 他哭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哭,但是这样一哭,就叫人忍不住想要心软。 他抓着谢子钦的手哭着说:“我不、不敢了,以后不会了……长懿,我知错了。” 谢子钦拍了拍他的手,叹息似的:“这么容易就认错的,多半口不对心,没有诚意,小锦之要知道,朕现在没那么好敷衍了。” “从前愿意宠你,你说什么都好,现在小锦之犯了错,就要朕说了才算。” 很多时候谢子钦是不忍心罚他的,但是他也知道,若是真的不给程锦之点教训,要他怕上一怕、疼上一疼,那以后无法无天的人只会更加胆大地往他心上插刀,他不想再给程锦之这样的机会。 衣裳滑落在地,谢子钦的动作缓慢到温柔,越加叫人心惊胆战,程锦之光溜溜地躺在他身下,不断发着抖。 “认错就要拿出诚意来,小锦之知道的。” 以为会像以前一样粗暴和无休止的惩罚,这一次却格外轻柔,但程锦之还是被生生吓哭了,还没真的开始就已经哭红了双眼。 “你和他寻欢zuoai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他在你身体里时,你是什么反应。”反反复复地进入捣弄,到后头的时候让程锦之都有些神志不清,他想逃,却被一次次掐着细细白白的腰肢给抓回来。 这样,谢子钦才开始逼问,问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问他们宫外的事情,程锦之受不住便全都一一道出,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敢说谎。 却不知道,谢子钦问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你知不知朕有多疼,你不知道吗,你这没有心肝的小东西。”或许程锦之一直都觉得委屈,但是一直以来心疼的那个人都是他。 看着身下的人,谢子钦说:“你以为他对你好,其实你根本不了解他,你知道的他只是他想要看到的假象。” “周子佩的城府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看来他对你的好,其实只是为了利用你而已,如果密函的事情没有败露,他还会利用你更多。” 两人面对这面,谢子钦从他的身体里退出来,大张着双腿的程锦之没有动,身体有些僵硬,嫩红的小花里头缓缓流出白色的浊液。 他好像神智还是清醒的,似乎在震惊着听到的话,谢子钦其实并不寄希望于这么一句话就把人点醒,看到程锦之这样的反应不免有些诧异。 看来,程锦之自己对周子钦的感情,也并不是他想的那般深重。 对周子佩感觉其实只是朦胧模糊的,程锦之一直被困在里面,本来他自己也看不清,只是现在听谢子钦这样一说,他便不由自主地选择去相信他,一旦信了,周子佩所建立的围城便破了。 就在程锦之出神的时候,最后,谢子钦说:“朕也有错,真是太宠你了,才把你给宠坏了。” 谢子钦似乎没有尽兴,但也没有继续,第一次就这样冷冷淡淡地撤身走了,他一走,寝殿便空了,他一走,程锦之越加怕了。 原来他也开始害怕谢子钦不再如从前一样宠惯他,原来恃宠生骄都是在骨子里潜意识的东西,所以他才那么大胆——他在谢子钦面前,也不完全就是胆小,或许因为他心底也知道,谢子钦并不会把他怎样,他对他那么好。 但是这次他真的生气了。 “长懿……”程锦之跌跌撞撞地从床上下来,只随便捡了一件衣裳披在身上就追了出去,“长懿,不要……不要走。”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追到门口却已经看不到人影,外面夜色浓深,星华灿灿,良胥将他拦下。 “夜深了,小公子进去休息吧。” “长懿呢?”程锦之有些恍惚,扶着门框看着外头,眼里都是湿漉漉的水汽,低低喃喃,“是我错了,长懿……你不要罚我。” 到后半夜程锦之才勉强睡过去,又一睁开眼,谢子钦就在面前,衣冠整齐到不近人情。 “说了要罚的,走吧,朕带小锦之去瞧瞧。” 语气像是例行公事,但这也绝对是最温和的公事语调。 程锦之不想去,他大着胆子说:“我、我腰疼,不能去。” 谢子钦将人上上下下地端详了一番,想到昨夜的事,似乎动容了,程锦之一直看着,但不等他高兴,谢子钦又说:“实在疼了,那朕抱小锦之过去,这事不能耍赖。” 不想叫谢子钦发现自己在撒谎,程锦之当真是被谢子钦抱过去的。 * 他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是屋子里很暗,像是牢狱,但是又干净整洁些,里面传来一些模糊的声音,痛苦不堪,似在遭受极刑。 刑房,这是程锦之当时想到的,他紧紧抓着谢子钦的衣襟,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多想他能就此停下脚步。 的的确确就是刑房,不过是另类的,不血腥却足够yin邪的刑房。 谢子钦抱着程锦之观刑。 那是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子,衣衫还算完整,只是身下受着折磨。 她的双手被墙上下来的铁链吊着,无处施力,整个人骑在一只摇晃的木马上,那木马底下不是平整的,做出一个弧度,随着她竭力挣扎的动作不断动摇,铁链发出“哗啦”的声响,像是重锤击到程锦之的心底去。 这是接下来要落到自己身上的刑,程锦之毛骨悚然,等到那个被折磨得站都站不稳女人被带了出去,谢子钦要把程锦之放下来,但是程锦之却紧紧地抱着谢子钦的脖子不肯从他身上下来,只不断摇头说“不要”。 “说好的要受罚,小锦之这样不配合,是想让朕生你的气吗?” 从昨夜开始,一切就已经变了,谢子钦不会再听他求饶,也不会再随便听他说两句就心软了,他是真的要罚他的,所以就算是程锦之不愿意,谢子钦也没有打算把人放过。 不敢再惹谢子钦生气,程锦之只好下来,却还是抬着头用小小的声音害怕道:“会流血的……” 谢子钦这才看到木马上那粗狞的阳具上还沾着血迹,有些不高兴地皱眉,不动声色地往负责监刑的老太监那边瞥了一眼,对方立马心里一沉,还没想出补救的法子来,谢子钦已经率先开口了:“还把这腌臜东西搬出去,留着吓人么?换一个来。” 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老太监赶紧去办了,谢子钦这才去看程锦之,说:“没事,不会流血的,朕在这里看着不会叫小锦之受伤的。” 很快,新的木马来了,很干净的,上头直直地立着一个突兀的玉势,青玉质地,并不温润,倒是有些狰狞的粗长。 “小锦之是和别人不同的。”谢子钦拉着程锦之走过去,程锦之不敢看,他就拉着程锦之的手去摸,不许他逃离,硬生生地把他的手放在冰冷的玉石上,“这是和山玉,万金难求毫厘,亦有药玉滋养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