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蛇
七月的菲罗沼还很是凉爽，微风拂过有几分寒意。 树影摇晃间，撒下细碎的阳光。 霍伊的双眼捕捉到一抹幽蓝。 下一刻，那抹颜色的主人已经出现在了空地中。 那是一条巨大的苍蓝色毒蛇，尖利的毒牙能轻易刺破人类的皮肤。它有着漂亮的蓝色鳞片，因为在丛林中穿梭而沾染上草屑枯叶。三角形的蛇头，一双漆黑双眼像是镶嵌其上的宝石，水润的眸子干净又无辜。 它停留在了空地。 这暂时的休息营地还有着未曾燃尽的简单篝火。 毒蛇纤长的蛇身围绕着篝火，眸子好奇地盯着看那跳跃的火焰，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般。 躲在树上的六人心里一惊，没想到毒蛇会停下来，他们屏住呼吸不敢动弹不敢发出声音。 毒蛇的体型可是能够轻易将成年人吞下的巨大。 ‘赶快离开吧。’文森特的手指捏紧了树干，不安又紧张地看了丹尼斯一眼。 丹尼斯的视线没有落在他身上，却伸手捏了一下文森特的肩膀以作安慰。 然而事不随人愿，文森特在树上双腿都快麻木了，底下空地的毒蛇却盘绕着篝火，垂着头似乎在打盹。 它准备在这里睡觉？？ 谁说的野兽害怕火焰来着！ ‘这种尺寸的已经不能称作野兽了。’丹尼斯瞥了他一眼。 准确来说，在菲罗沼，所有外界的常识都不一定管用。 诺里斯眸色发沉，思考着怎么才能躲避这次的危机。 “它好像是睡着了？”阿德莱德极小声地对诺里斯说话。 诺里斯仔细观察着底下的毒蛇。 艾尔躲藏的地方与蛇头正对，他能够看见那双漆黑得如同黑宝石的眼睛闭上了，毒蛇不时吐出猩红信子，显得十分惬意。 ‘要不尝试着偷溜？’霍伊给艾尔递了个眼神，摊开左手，右手曲起三根手指，两根手指比成小人的样子在左手上走。 艾尔摇了摇头，不认为这是什么好的建议。 他性格谨慎，却莫名地感觉这条毒蛇可能对自己没有敌意。 那是一瞬间的感觉。 而下一瞬间，艾尔却觉得只要被毒蛇看见，自己一秒钟就能死于非命。 矛盾又复杂的感觉，让艾尔不敢贸然行动。 六人单方面地僵持了两个时辰，从凉爽清晨到闷热午后。 文森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菲罗沼的天气太古怪了，分明昨天还没有这么热，今天的午时却热得他想要把自己给扒光。 丹尼斯抬头，从层叠的树叶间隙中看见天空，发现不知不觉已经有乌云遮盖了这处。 即将有一场暴雨。 似乎是受到了天气的影响，底下处于睡眠状态的毒蛇惊醒，人性化地打了个呵欠，尾巴甩了甩。 它盘在那里，沉闷地垂着头，过了会儿，又打了个呵欠。 ‘它在干嘛？’阿德莱德瞪着眼睛看向诺里斯。 诺里斯嘴角翘了一下，似乎控制不住面部肌rou，他怎么感觉那条毒蛇似乎在闹脾气。 蛇也有起床气了？ 不愧是菲罗沼，这片诅咒之地。 ‘他怎么还不走？’文森特着急地抹着汗，一方面是热的，一方面却是因为恐高。 早知道要待这么久，死也不让丹尼斯把他拽到这么高的地方来。 丹尼斯也被他感染得一脑门热汗。 丹尼斯撇了下嘴角，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把文森特踢下去，这样以后就不会有这个蠢货来拖累自己了。 下一秒他就安慰自己，‘算了算了，好歹是自己唯一的血亲了。’ “再等等。”丹尼斯嘴唇翕动，发出只有文森特能听见的气音。 这么久都等过来了，要是因为这时候的莽撞而丢了性命，那得多不值得。 好在底下的毒蛇没有让他们等多久。 连连打了好几个呵欠之后，毒蛇直立起上半身，侧着头看向一个方向。 似乎在聆听什么声音。 毒蛇的双眼人性化地流露出不耐烦。 它停留一会儿，缓慢地往一个方向游去。 又过了十分钟，视力最好的艾尔表示看不见异常了，六个人才敢从树上下来。 “还好诺里斯提醒得及时。”文森特握着拳用力锤了几下自己麻木的双腿，刺激得龇牙咧嘴。 站在他旁边的丹尼斯踹了他一脚。 丹尼斯真是烦死了这所谓的双生子共感，这意味着文森特不管做什么蠢事他都能感觉得到，而且还不得不去给他处理后续的麻烦事情。 “已经走远了。”艾尔再次闭眼感应了一下，确认了大家目前是安全的。 霍伊眼波微沉，眺望着毒蛇远离的方向。 那里通往菲罗沼的深处。 也是他的目的地。 霍伊骗他们来菲罗沼冒险，实则他还有自己的目的。 自从在祖父的密室里拿到了这本日记，霍伊反复翻看后对于那些遗失的段落很是好奇，而他深信，菲罗沼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当然，霍伊也明白，太强烈的好奇心容易让他丢掉性命。 所以在出发前，霍伊从祖父的密室偷偷拿走了一些东西，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们继续出发吧。”霍伊的声音低哑，是少年人变声期的特殊声线。 而其余五人都度过了这个尴尬时期，都已经是健壮勇武的青年。 除了艾尔，他的身体曲线相较于他们来说柔和许多，露出的胳膊上肌rou并不明显，不过艾尔平时训练的时候并不偷懒，只是他的身体不太显肌rou。 或许是什么遗传。 文森特总是对艾尔的身体很感兴趣。 只是普通的感兴趣。 “我可以收集沿路的炼金材料吗？”艾尔与其说是佣兵，更像是一个在山野林间跳跃的精灵，他动作敏捷，对菲罗沼里生长的特殊植物充满好奇。 艾尔的提议没人反对，他性格温柔对谁都很有礼貌，大家对他的好感都不低，而且艾尔动作迅速并且克制，并不会拖慢大家的行程。 “我们真的要去最里面？”文森特从艾尔的背包里偷了一根草杆，手指揉了揉便叼进了嘴里。 “怕了？”丹尼斯瞥了他一眼，伸手把那草杆抽出来塞回来了艾尔的背包里。 “啧。”文森特咂嘴，嘴里还有点草杆的清香味，凉凉的，像是薄荷。 “谁会怕啊，不过就是菲罗沼而已。”文森特梗着脖子逞强。 丹尼斯没拆穿文森特的故作勇敢，刚才这家伙待在树上的时候都在浑身哆嗦了。 “那是恐高！”文森特低吼着。 “是是是。”丹尼斯十分敷衍。 文森特‘切’了一声，面露不满。 相对于这两兄弟的轻松如同郊游，诺里斯就显得谨慎许多。 诺里斯将右手伸进裤兜里掏出个东西。 “什么东西？”阿德莱德无聊地四处张望，恰好看见诺里斯这没有遮掩的动作。 诺里斯摊开手掌，让阿德莱德看见了他掌心里那块巴掌大的鳞片。 浅蓝色鳞片晶莹光滑，似乎被长时间摩挲过，边角都十分圆滑，一端被穿洞，红色的线从其中穿过。 阿德莱德伸手想要戳一下。 诺里斯没让他触碰。 “是我家里传下来的。”诺里斯将那鳞片系在了手腕上，拉下衣袖遮掩住。 他倒是也想要挂在脖子上更稳妥，可是那红线很短，也不知道当初祖父是怎么想的。 “真好啊，还有传家宝。”阿德莱德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 “一边去。”诺里斯睨了他一眼。 要说家里宝物的话，除了艾尔，便是阿德莱德家里的东西最值钱。 奈何这家伙说着什么不依靠家里，一样东西也没带。 只要遇见危险的时候不来抢我的就行了。 诺里斯有意无意地距离阿德莱德远了一点。 菲罗沼在当地语中是‘被诅咒的沼泽地’的意识，初次进来的六人都很谨慎，但是长期的戒备使得他们疲惫，这群没有经验的少年维持不到一天就变得懒散放松，只有诺里斯，谨慎是刻进他骨子里的。 在沼泽地里赶路并不是很好的体验，注意落脚点的时候，还总有飞虫试图往衣服里面钻。 阿德莱德看似温和，实则脾气很暴躁，没几次就被飞虫惹得冲动地丢出一个火球术。 突然腾起的火焰照亮了光线幽暗的泥沼地，六人都看见了深埋在沼泽里的猛兽。 而这猛兽并不是如他们所想象的陷溺其中，艾尔看见了猛兽的爪子正藏在芦苇草根。 “后退！”诺里斯警惕地提醒一声，他出声的时候已经腿部发力、向后跳跃，准确地落在了先前踩过的泥沼上。 高大的阿德莱德看起来有些粗苯，但是也极其灵活地躲开。 还没等潜伏的猛兽反应过来，原本该乖乖走进自己嘴里的猎物已经四散开来。 “……”猛兽颇为无辜地眨了下眼睛。 它将身体从泥沼中拔出，形似鳄鱼，四肢却不粗短，爪子锐利肮脏。 “吼嗷——！”猛兽发出咆哮。 正对着它的霍伊能闻到那扑面而来的恶臭血腥，熏得他面色扭曲险些没吐出来。 霍伊浑身紧绷，每一块肌rou都处于即将爆发的状态，只要猛兽袭击他，霍伊就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但是没有。 咆哮之后的猛兽忽然打了个激灵，动作比窜出来的时候还要迅速，飞快地陷入泥沼，黑泥滚动着，猛兽已经快速逃窜走。 突然的发展让霍伊茫然地眨了下眼睛。 “你们……”突然想起的声音让众人神经紧绷。 “是在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