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日记
几道年轻的身影小心地在菲罗沼里穿行，领头人提着点燃驱魔香的马灯，做工精致的兽皮靴子踩在腐叶上，已经沾满了泥污。 “这里太脏了。”坠在队伍尾端的人有着银白的发丝、巧克力色的皮肤，精壮的身体都条件反射地紧绷，他嫌弃地抬手捏住了鼻尖，“而且还有股臭味。” 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腐烂的淤泥里甚至埋藏着不知名尸骨。 芦苇根下坐着人类的头颅，黑洞洞的眼窝在瞪着他们，从腐臭的沼泽里探出来的魔兽四肢，仿佛下一刻就要扑出来屠戮这群稚嫩的年轻人。 “我就不该答应陪你们来这里寻找什么莫须有的宝藏。” “别这么说诺里斯，咱们一直都是待在一块的。”走在他旁边的亚麻色头发的青年抬起手亲昵地搂住他的肩膀，却因为踩在松软的泥沼中，险些莽撞地一巴掌把诺里斯给推翻。 诺里斯伸出手臂晃了几下才站稳，狠狠地瞪了好友一眼。 “诺里斯你的眼神像是饿狼。”他那没脑子的好友阿德莱德心虚地嘀咕。 阿德莱德一点也不怀疑诺里斯这真实的敌意，如果不是在菲罗沼，诺里斯一定会揍他一顿。 “嘘！”领头的金发碧眼的男人俊朗非凡，板着脸显得老成稳重，“保持安静。” 阿德莱德伸手捂着嘴。 诺里斯咬住下唇，忍下暴打阿德莱德的冲动。 “队长，你确定……”走在金发碧眼男人后面的人有着火焰燃烧般的眸色发色，他面色古怪地挑眉，“咱们没有迷路？” “按照地图上来看，我们在一天前就该到达目的地。”说话的人有着赤金双眸，与他旁边的人长得一模一样，他神色冷峻，语气却有一分愉悦。 他似乎很乐于指出队长的错误。 “文森特说得有道理。”他的双生兄弟丹尼斯比他稍微开朗一些，还轻声训斥着弟弟，“文森特，不能这么幸灾乐祸。” 文森特嗤笑一声。 金发碧眼的霍伊被嘲笑得耳廓发红，他倔强地抿着嘴唇保持队长威压。 双生兄弟身后的人伸出胳膊将两人搂住，“拜托，对队长稍微尊重一点好吗？” 黑发黑眸的艾尔与这些人格格不入，他的面孔有着东方风情，不像是这些阿兰德亚土着一般的五官深邃。 丹尼斯比文森特老实听话得多，应声着又教训了文森特几声。 “别听这两熊孩子瞎扯。”艾尔走到了霍伊身边，“地图呢？让我看看。” 霍伊将手里紧攥着的羊皮纸交给了艾尔。 他辩解道，“我一直是按照地图上的线路走的。” “……或许你有发现咱们走的方向和地图上是反着的吗？”艾尔观看地图一会儿后，发现了致命的重点。 “……反、反了？！”霍伊的眼神有一瞬间呆滞，他面色窘迫，双手紧贴着裤腿抓了抓。 他维持不住威严正经的形象了，眉眼间流露出小孩子的惊慌稚嫩。 艾尔扶额，虽然都喊他队长，但是霍伊也才十七岁。 “没关系，走这条路也能到达我们的目的地，只是要绕个远路，嗯……两天的时间，并不会影响什么。”艾尔性格温柔，轻声安慰着霍伊。 文森特笑了一声，习惯性地就要嘲讽了，被丹尼斯及时地捂住了嘴巴。 “嘘！”丹尼斯小声地说，“你也顾及一下霍伊的心情，他也是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迷路也很正常。” 文森特想了想，还是宽容地点头，“谁让我那么好心呢。” 他轻声嘀咕，“居然跟着一个愣头青来菲罗沼探险，我也是膨胀了。” 丹尼斯笑道，“你才是三阶的火系魔法师，有什么好膨胀的。” “你不也是。”文森特白了达尼斯一眼。 两个人吵吵闹闹，话题换了好几个也依旧不停歇。 诺里斯被这两双生兄弟吵闹得头疼，抬起脚就要踹过去。 阿德莱德拦住他，“算了算了，都是队友。” 一行六人，经过艾尔的再次校准方向，总算是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夜里是在菲罗沼中露宿。 不过这些小家伙并不是毫无防备，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大量的防护符咒，其中艾尔的符咒最多。 “呃、都是其他人塞给我的。”顶着队友们好奇的目光，艾尔有些无奈。 其他人看了看他那一张有着异域风情的脸，点头称了解。 俊俏又能干的少年有些恋慕者是极其正常的。 艾尔将涌到喉咙的话咽了回去，如果现在说这些符咒是你们长辈给我的是不是不太好…… 艾尔也不知道珠崖海佣兵团的那些老人家为什么对自己好感爆棚，分明自己只是个连生父生母都不知道是谁的陌生人。 “丹尼斯，冷。”文森特紧挨着自家兄弟。 丹尼斯扯着自己的外套，“死心吧，我不会把外套给你的。” “冷血无情。”文森特纠缠无果，只能往火堆边凑了凑。 文森特抬眼看见霍伊在看书。 呃、不是，看起来像是一本古老的日记。 【……我终于靠近了他，我很庆幸，这次他没有丢下我。 我跟着他来到了菲罗沼，我以为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 但是他并没有停步，他看了我一眼，说：“害怕的话可以回去。” 我的确是有些害怕。】 霍伊翻了一页，他看得很专注，没有发现文森特在悄悄窥视。 【“我是您最忠诚的骑士。” 我看见他绝美的面容露出微笑。 我知道我早就沦陷了。 我有些后悔，我不该用什么家族来欺骗自己，我想要和他呆在一起，只想和他呆在一起。 什么家族、什么佣兵团，我都不在乎了。】 霍伊深深地皱眉，他又翻了一页。 【125年8月 我记不得今天是几号了，只是闷热的天气让我能确定我和他远离人类聚集地应该还没有一个月。 他带着我去到了菲罗沼的深处，然后将我丢在这里，他一个人继续深入。 他拒绝了骑士的保护…… 我有些气愤，但是更多的是无奈。 他那么强大，并不需要我这个骑士的保护啊。 他离开我十天之后终于回来了，我没来得及询问他在里面发生了什么，我看见了他有些赤红的双眼。 接下来的事情像是一场噩梦。 他比以往更加的残暴，将我弄得很疼。 性欲旺盛的鲛人果然不是我一个人能应付得下来的。 一场性事之后我都怀疑我要死去了。 他似乎也很累，头一次在我面前露出脆弱的模样，高潮后便蜷缩在我怀里沉沉地睡去了。 我不敢再追问他遇见了什么。 我只知道他此刻是只属于我的。 是我专属的暴虐君主。】 霍伊再次翻页，文森特发现那其中似乎缺失了很多页。 【131年3月 我终究还是无法陪在他的身边。】 日记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无奈与落寞的情绪却像是从纸页里渗透出来。 文森特无端地觉得悲伤。 他眨了一下眼睛，才发觉双眸里不知道何时蒙上了水雾。 “怎么了？被烟熏了？”丹尼斯及时发觉他的异样，“都让你不要靠那么近了。” 然而双生子之间那特殊的感应已经让丹尼斯发现了文森特低落的心情。 丹尼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文森特揉了揉眼睛，掩饰地龇牙咧嘴，“菲罗沼捡到的木柴真是太潮湿了。” 听到两兄弟说话，霍伊才像是突然惊醒。 他收起了日记，眺望着菲罗沼的深处，似乎有什么在呼唤着他。 “也累了一天了，都休息吧，我和诺里斯先守夜。”阿德莱德拿起火堆旁炙烤的一条大鱼递给诺里斯，才算是让诺里斯没有反驳他的提议。 这种黑色的大鱼是菲罗沼的特产，在外围就可以捕捉到，斯礼镇的烤鱼正是因此而出名。 六个人轮着守夜，好在并没有出现意外。 文森特揉着眼睛打着呵欠嘀咕，“菲罗沼比想象得要安全许多。” 话音未落，就有一条滑腻的东西擦着他的脚边跑过去。 文森特汗毛起立，吓了一跳，险些没大叫着往丹尼斯身上扑去。 “什、什么东西过去了？”文森特抱着胳膊，压住了自己的本能反应。 “一只大耗子？”阿德莱德好奇地眺望那东西跑开的方向，“跑得真快啊。” 他还没感叹完，又是一群滑腻的东西贴着他们的脚边游过。 诺里斯眼神一凝，“上树！” 其他人也没多话询问，动作敏捷地几下爬到了树上。 “上树做什么？”文森特骑在树枝上，双手紧紧抱着树干，他有点恐高，不敢往下面看，刚才还是丹尼斯将他提上去的。 诺里斯抿着嘴唇并不想理会这种愚蠢的问题。 艾尔眯着眼睛往远处看，他眼神很好，发现树叶在摇晃，这是有谁经过而带动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艾尔回答了文森特的疑问。 “刚才那些东西……”阿德莱德紧张地吞咽唾液，“像不像是在逃跑？” 众人皆因为他这个猜想而身体一震。 难道过来的是什么在捕猎的魔兽？ 树叶晃动的节奏越来越快，那个东西迅速地靠近了这里，几个人再想要逃离已经是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