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伤

    身边伺候的随从走到帐篷门前,跳开门帘让苏水进来。

    苏水此时冻得嘴唇都紫了,漂亮的脸颊被冻得红通通的,磕磕绊绊的迈进帐篷里,满身积雪,光着的脚站在雪地中那么久,早就没有了知觉。

    “坐下,”玄瑾端坐在书桌前,轻佻了眼前的苏水一眼,目光移到那带着脚镣被冻的发青的脚背上,“脚冷吗?”

    苏水被冻的站不稳,玄瑾准他坐,他便连忙坐下,抖着嘴唇,实话实说道,“冷......”

    就见玄瑾挥了挥手,身后便有随从端着盛满热水的铜盆上前,放到苏水脚边。

    苏水见那铜盆里不断冒着白气的热水,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抬头看玄瑾,不明所以。

    玄瑾起身走上前,低头审视了身上还带着积雪一脸茫然的苏水一眼,“你们几个按住他,按紧点。”

    被按住的苏水仍是不解,本能的挣扎了一下,“这是做什么?”

    就见玄瑾竟缓缓蹲下,伸出手去碰苏水的脚踝,苏水下了一跳,还没来得急向后缩,两只脚踝就被紧紧抓住,在他还没有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双脚就被狠狠摁如热水之中。

    冻麻的双脚过了片刻才感觉到那灼伤的痛意,苏水惨叫,在凳子上胡乱的挣扎,却被随从摁的动弹不得。

    在极冷的状态下又被如此烫伤,那种疼痛是无法言语的,许久之后,玄瑾这才松手起身,看了眼几乎瘫在椅子上,就算已经松开手都无力把脚从铁盆中移除的苏水,挥了挥手让帐内的随从松手推下。

    随从松了手,苏水随即滑到地上,碰翻了已经变凉的热水,双脚此时已被烫的通红,无力的缩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揪住那被雪水打湿的长发,苏水就辛苦的被迫仰起头,半张这口辛苦的喘息着,就见玄瑾危险的笑了笑,“既然是玄家的奴才,又怎么可以穿别人赏赐的鞋?吃别人赏赐的饭?这次算是小小的教训,如若还有下次,我便砍下你的双脚,让你除了在我床上哪都去不了!”

    苏水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玄瑾松了手,只能缩在地上无助的痉挛......

    陈小满坐在帐篷里把从厨房里领的一小份咸菜和一小份酱rou放在铺好的餐布上,又从怀里掏出两个馒头,有些焦急的望了望外面已经全部黑透的天,左等右等不见苏水回来,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突然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陈小满忙起身跑出帐篷,就见有侍卫面无表情的扛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定眼一看,那被扛着奄奄一息的不正是刚刚还惦记的苏水吗?

    陈小满吓了一跳,连忙迎上去,想去碰他又怕他又被赏鞭子身上有伤口,“苏,苏水,你怎么了啊......”

    那侍卫见陈小满迎来,便冷硬着脸把苏水放到地上,苏水的脚已经开始起了水泡,通红一片根本无法站立,就势跌倒。

    陈小满连忙上去扶他,看到他脚上狰狞的水泡时心都揪起来了,要哭不哭的,“怎么会烫伤啊,这么严重......”

    那侍卫仍旧还是面无表情,把手中的鞋随意的往苏水身边一扔,跟扔垃圾一般,转身离开。

    陈小满来不及细想,奋力把苏水抱回帐篷,又跑回去把那双被扔在地上的棉靴捡回来,虽然满是灰尘还是可以看出那靴子是珍贵之物。

    “小水,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被烫伤?”陈小满回了帐篷,把靴子放在角落,又把苏水的棉裤向上撩了撩,检查伤势。

    苏水有气无力的躺在地铺上,眼睛直愣愣的瞪着帐篷里的柴油灯,疼的直抽气,都这副样子了,还不忘了断断续续的骂道,“玄瑾......这个王八蛋......我以后......定然......定然让他不得好死......”

    只是这样说着眼眶也红了,眼泪抑制不住的大滴大滴向下落,他何时受过这种罪,这双脚怕也是要废了。

    “小水......疼的厉害吗?你不要哭啊......小水......”陈小满看着苏水流泪,也红着眼睛笨手笨脚的用袖子给他擦泪,似乎也是察觉到苏水的担忧,“我去厨房找王大娘,她们常年在那里工作难免会烫伤,所以有很多治疗烫伤的方子,你不要怕啊,脚一定会好的......”

    虽然这样说,陈小满心中却没有半点把握,秉着呼吸又看了眼苏水的脚,确实太严重了,有的水泡已经破掉,混着血的脓水流了出来,刚刚被侍卫那样仍在地上,满是脓水的脚沾满了雪和灰土......

    想着这种伤势还是不要耽误的好,陈小满扯过被子给苏水盖好,就跑去厨房找王大娘讨方子,只是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什么地方买药,正巧王大娘那里有现成的药膏,听了苏水的遭遇也很是同情,索性把手里的药膏全部给了陈小满。

    陈小满再三谢过,又厚着脸皮跟王大娘要了块干净柔软的手帕,打了盆温水端着回了帐篷。

    进了帐篷看到苏水不知何时已经撑着自己坐了起来,盯着自己那双面目全非的脚发愣。

    陈小满上前,用那柔软的手帕蘸着温水一点点的小心翼翼的清洗,把治烫伤的药膏抹到脚上,又用纱布都包扎好。

    虽然很小心,却还是疼的苏水嘴唇发白。

    到了半夜苏水就开始发起热来,陈小满用冷水给他擦了擦脸和身体,却好像并没有什么用,苏水脸颊烧的通红,神智也有些迷糊,就算睡着了也一个劲儿的说着胡话,浑浑噩噩的喊着冷。

    只是这三更半夜的南山顶,根本没地方找退烧的草药,陈小满干脆拱进苏水的被窝,脱了衣服抱着他,用体温给他取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陈小满迷迷糊糊的要睡过去的时候,听到帐篷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只当是马匹的动静,没有动静,却没想到朦胧中感觉腿上被人踹了一脚,再半梦半醒的睁开眼,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进了他们的帐篷,正弯着腰站在他们脚边,虽然是张俊脸,脸色却看起来却是阴冷到不行。

    “啊......”一时间反映不过来,陈小满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宛如惊醒般,“少,少爷......”

    玄瑾压根懒得看他,只冷冷的道了一句,“把油灯点开。”

    陈小满不敢怠慢,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把油灯点上。

    “让开。”

    陈小满就可怜兮兮的给玄瑾让开道连棉衣都没穿,缩在帐篷的角落,看着玄瑾踩着床铺跨到苏水身边,蹲下,伸手掀开苏水蒙在头上的被子。

    陈小满不太清楚玄瑾大半夜来是为什么,只当他是又想来找苏水麻烦,顾然对他很是敬畏,还是忍不住战战兢兢的开口道,“还,还望少爷暂时饶了苏水......他如今发热的厉害,脚上的烫伤也很是严重,能不能挺过这个冬天都很难说......少爷就看在他这么可怜的份上不要在继续惩罚他了......”

    玄瑾已经掀开了苏水头上的被子,因为陈小满的话抬起头来,目光阴沉的看了他一眼,冷冷的开口道,“怎么?本少爷何时还需要听你一个下人的话了?”

    陈小满惊的连忙摇头,畏畏缩缩缩在角落,不敢在乱开口。

    玄瑾再低头,就看到了一张烧得通红的小脸,伸手摸了摸,皮肤上的温度都烫手,而苏水在昏睡中似乎也不安稳,半张着口,有些辛苦的喘息,似乎都能看出他从口中呼出的热气。

    用手把他额头上的冷汗拂去,玄瑾又反过去看他被烫上的脚,看到被陈小满用纱布包的跟猪蹄一样的双脚,因为纱布过于劣质和单薄,被涂抹在脚上的深色药膏混着伤口里的脓水堵渗了出来,脚踝上还带着锈迹斑斑的脚镣,看起来很是残忍。

    “给他抹的是什么东西?”玄瑾看着苏水脚上渗出来的黑色药膏,有些嫌恶的皱眉。

    “......是草药......”陈小满小心翼翼的回答,又怕惹玄瑾不快,毕竟他也听说苏水是惹了玄瑾不快所以才被这样整治,而玄瑾也没有授意可以让苏水治疗,他擅自医治被追究下来估计也是会治罪的,连忙带着哭腔补充道,“只是一些芦荟叶捻碎而制成的药膏而已,对这般严重的烫伤也不一定会有用......这种偏僻山顶原本也不可能有其他有效的伤药的......少爷如果不满小人给他私自上药......我可以现在就给他把药膏清洗掉......只是......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