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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算宽敞,但因放了只柳条箱笼,便占去了一半地方,严清怡只能跟春兰和冬梅挤在一排座位上,虽然说不上拥挤,可也没法行动自如。 约莫行过两刻钟,马车到达正阳门,等待出城的空当,车夫扬声道:“咱们尽快赶路,直到正午时分再做歇息,若是姑娘有何需要,用力敲敲车壁就成。” 言外之意,他打算一路狂奔直到正午,中间不会歇脚,如果有人内急就告诉他。 严清怡皱眉,低声道:“这不行,连着赶路,人哪里能受得住,两条腿怕不是要麻死了?” 春兰也觉得不妥当,她跟着大姨母从余杭一路到济南府再到京都,都是走一个时辰就会下车松散一会儿,要么喝口茶润润嗓子,要么去茅厕解手,哪有这般赶路的? 春兰掀开窗帘探出头,客气地说:“郑大哥,我家姑娘说不用太急,最好过一个时辰就停一停,大哥也顺便喝口茶歇歇脚。” 车夫笑道:“妹子这话一听就是外行,这赶路呢,都是紧快不紧慢,头两天马匹脚力好,赶紧多跑些路,后几天就是想跑也跑不动。而且,跑快点早些去驿站歇息,要是天黑赶不上驿站就只能歇在荒郊野外了。” 严清怡听着不对劲,扬声道:“我们不着急,早一天晚一天没关系,郑大哥尽管按着方才所说,每过一个时辰歇息一炷香工夫。” 车夫道:“不成不成,这趟差事周管家只给了五十两银子,车行抽去三十两,分到我们哥仨手里才二十两,一路来回至少十天工夫,还得抛去吃喝住店,真正剩下没多少了?” 严清怡道:“这几天的花费不用郑大哥破费,只要慢些赶路便可。”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车夫不情愿的回答,“好吧。”接着马车猛地一震,却是已经出了城。 冬梅怯生生地说:“我听着车夫怎么恶狠狠的,有点可怕,会不会路上动什么坏心思?” 春兰笑道:“没事儿,咱们是官眷,又不是平头百姓,他们不会胆大妄为。再说,冤有头债有主,咱们要是出事,老爷太太肯定会找车行计较,这笔账早晚算到他们头上……他们就只是粗鲁了些,言语上不好听,未必有胆子作恶。” 这话让冬梅安下心来,也多少宽慰了严清怡。 马车出得城后便加快了速度,加上城外的道路本不如城内平坦,一路上坑坑洼洼的,颠得严清怡几乎散了架。 有心想车夫歇歇,可才没跑多久,且思及车夫那恶劣的态度,只能忍着。 约莫跑了小半个时辰,马车毫无预兆地停下来,害得严清怡差点跌落到车座下。 严清怡红涨着脸稳住身子,就听车夫的声音,“诸位爷,能不能让下路,容小得过去。” 春兰悄悄将窗帘掀了条缝。 只见不太宽的官路上,一前一后停着两辆马车,若是马车都靠一边停着倒罢了,偏偏一个靠左,一个靠右,前后相隔两步,正将官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听到车夫问话,自前头马车车旁绕出个浓眉大眼的壮汉来,粗嘎着声音道:“老哥稍等片刻,我这车轮子松了,等上紧之后立马让路。” 车夫有些不虞,却仍是耐着性子道:“要不,劳驾把后面车往右靠靠,稍微让出两尺,让我能过去就得,主人家着急赶路,实在耽搁不起。” 壮汉笑道:“也行,后头车轮松了,前头的车没毛病,我让哥儿几个把前面的车挪动挪动……老哥行色匆匆的,是要往哪里去?” 车夫答道:“是个远差事,往东昌府去。” 严清怡骤然心惊,她分明跟大姨母说得清楚,是先要回济南府安顿下来,然后再去东昌府接薛氏。车夫为什么说要直接去东昌府? 不行,趁马车停着,她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否则马车飞奔起来,还不是任由车夫说了算。 严清怡打定主意,从怀里掏出短匕拢在袖子里,让春兰掀开车帘便要下车。正在这时,从前头马车突然蹿出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钳制住车夫。旁边护卫慌忙拔剑,不等剑出鞘,不知何处飞来两粒石子,正击在马腿上。 马匹吃痛,“嗷”一声嘶叫,扬蹄将护卫摔在地上,几乎同时,又出现数人,将三下两下将护卫捆了个严实。 严清怡大惊失色,近些年万晋政通人和海晏河清,虽然谈不上路不拾遗,但也极少听说拦路抢劫的事情。尤其这还是官道,离京都不过半个时辰,万无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想到此,严清怡心头一沉。 这个时辰,按理正是客商或者行人赶路的好时候,已经过去一炷香工夫了,为什么不见一辆马车过来,就连人影也没一个。 严清怡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敢贸然下车,认命般与春兰冬梅挤在一起。 这时车外传来男子恭敬的说话声,“严姑娘,且情移步下车,我家主子有事相商。” 声音有些耳熟,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严清怡悄悄掀了车帘,瞧见七爷身边那个沉默的没有半点存在感的随从正躬身站在车旁…… 第94章 先前的车夫跟护卫像粽子般五花大绑着, 嘴里塞了破布, 正哼哼唧唧地挣扎啊。 路边的坡地上貌似随意地站着六七个穿着土黄色裋褐的人, 壮汉已将挡路的马车移到一边, 留出条可供车辆通过的窄道, 而远处, 隐隐传来车辆的粼粼声,显然有马车正往这边走。 很明显,就凭严清怡跟春兰冬梅三人是无论不可能自己驾车去济南府,也不太可能回到京都。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rou, 又能说什么? 严清怡戴好帷帽,与春兰等人一道跳下马车。 青柏伸手指了北面,“七爷在庙里。”说罢便沉默无声地走在前头带路。 那是座早已废弃的土地庙, 土砖垒成的墙壁断了半边, 斑驳的大门上贴着对联,对联看着还挺新,应该是过年时刚贴上的, 上联是:土能生万物,下联是:地可发千祥,横批的四个字已经缺了两个, 剩下半片纸在风里呼啦啦地响。 踏进门槛, 是四四方方的小院落,院子中间的石板上刻着各色花纹, 有台阶通往正殿, 台阶两旁的石栏杆上也刻着花纹。 可以想象, 这处土地庙曾经也是香火鼎盛。不知为什么后来竟然败落了? 严清怡无心探寻原因,拾级而上,进得殿内,便看到雕着繁复纹路的木窗前,有人负手而立。 他穿宝蓝色锦袍,腰间束着白玉带,头顶两尺处,一张蜘蛛网颤巍巍地抖动。 即便置身残砖断垣破窗烂门旁边,他却硬生生地站成了一副清雅的水墨画。 听到脚步声,七爷缓缓转身,春日暖阳自破烂的糊窗纸斜照过来,在他身上笼了层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