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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定眉头一皱,支着床沿爬起来,背上好几处缝了针,因为肌rou拉扯,疼得他太阳xue突突的跳。 可她在哭。 他忍耐着痛楚,到底是下了床,趿着拖鞋推门往外走。 客厅里也不完全是漆黑的,窗外有路灯光透进来。 室内仿若蒙了层影影绰绰昏黄的纱。 薛定扶着门框,站在卧室门口,看见祝清晨侧卧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小团,哭得断断续续,像只猫。 他扶着墙走近了些。 女人闭眼缩在那,面颊上湿漉漉淌着微光。双手紧紧攥着,口中尚在呓语。 ……原来是梦哭。 他松口气,又觉得无语。 费了老大力气爬下床,痛得死去活来,就为跑这看她梦哭。 背上还一跳一跳地疼。 他站了片刻,隐约分辨出她一直念着两个字:整齐。 还是蒸汽? 又或许是争气。 薛定瞥她一眼,转身欲走。 茶几上祝清晨的手机却忽然发起光來,黑暗里屏幕亮得刺眼。 他一顿,看清了上面的字。 苏政钦。 一瞬间了悟。 所以不是整齐,也不是蒸汽,更不是争气。她在梦里哭着叫出的,是一个叫苏政钦的名字。 屏幕亮了一会儿,来电终止,屋子里再度暗了下去。 他准备离开,那人又打电话来了。 是有急事? 他迟疑片刻,从茶几上拿过手机,却忽然发现在那名字之后有个数字,37。 整整三十七通未接。 薛定看了眼还在小声呜咽的女人,把手机放了回去。 分手了吧? 分个手居然还跑出国了。 一个睡着都在哭喊对方的名字,一个大半夜觉也不睡光顾着打一通不会被接通的电话。 真够作的。 他借着手机的光又看了祝清晨一眼。 白日里强硬又冷静的女人哭得满面泪光,完全没了坚强的表象,缩成一团像只流浪猫。 临走前,他忍痛弯腰,从地上拾捡起不知何时滑落的薄毯,替她搭好。 无声地叹口气,扶着背慢慢往回走。 然而薄薄的木门不顶事,后半夜她的哭声还持续了好一会儿,清晰传进卧室。 薛定躺在床上睡不着,耳边尽是她小猫似的叫声。 抬手扶额,一下一下揉着太阳xue,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 * 因为没睡好,翌日,薛定睡过了头。 转醒时,窗帘缝隙里已然透进以色列热烈的日光。 客厅里有人在说话。 他望着天花板,心想,难道那女人还在说梦话不成? 祝清晨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眉头蹙得紧紧的。 “知道了知道了,再过几天就回来。” 几秒钟后,嗓门儿又大了些。 “说了几百遍了,这边比你想象的安全太多,毕竟我们自己国家也就发展中国家,人这已经是发达国家了。你这——” “没法跟你沟通了。总之我拍完照就回来,除非立马收到你和我爸的离婚协议书,要不我说什么都不会提前回来。” 她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和姜瑜同志,二十五年来,就没有过沟通顺畅的时候。 一提到父母,祝清晨就烦。 因为祝山海和姜瑜自打结婚起,就没有过半天幸福日子。自然的,她这个当女儿的也不可能有过什么快乐童年。 姜瑜出生于中等小康家庭,祝山海的父母却都是农民,当初两人谈恋爱就遭到姜瑜家人坚决反对。除了祝山海的家境问题外,更主要的是他身体不好,有先天性心脏病,虽病得不算严重,但光心脏病三个字就足够骇人听闻。 偏偏祝山海出了个馊主意,说是生米煮成熟饭,两家人不同意也得同意。 哪里知道这饭煮过了头,姜瑜怀孕了。 事情如他们所计划那样,两家人迫不得已cao办起婚事来。可祝家人穷,拿不出像样的彩礼给姜家,干脆拿姜瑜的肚子说事。 “你家女儿怀了我们祝家的种,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同意这桩婚事。我们是受害者,你还有脸让我们给彩礼?我儿子娶了你女儿,还不算给你们面子?” 仗着姜瑜已有身孕,不得不嫁,祝家人底气十足。 江南地区都有这个风俗,新人结婚时,男方家庭要出彩礼钱,当做聘礼送去女方家。 姜瑜父母同意这婚事本就已经非常勉强,如今一听说男方连彩礼钱都不出,气得火冒三丈。 为了平抚姜家的怒气,祝山海瞒着父母取了自己这些年来的一点积蓄,又东拼西凑借了些钱,自作主张去了姜家,称这是父母让自己送来的礼金。 婚礼终于如期进行。 可这事最终还是露馅了。 婚礼次日,当祝山海的父母得知彩礼的事后,气得直跳脚,大清早就追上了姜家大门,想把钱讨回去。 一方是读过书的文化人,打从心眼里看不起农村来的祝家夫妇,一方是大字都不认得几个的半文盲,吵起架来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双方从破口大骂到拳脚相加,街坊邻居全出来看热闹了。 这段婚姻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受到过半点祝福。 祝山海的心脏病原本不算太厉害,可新婚后的一连串打击令他心力交瘁,竟然晕倒在工厂里。 同事七手八脚将他送去医院,医生对匆匆赶来的姜瑜说:“必须动手术。” 那笔彩礼终于派上了用场,悉数进了医院的口袋里。 然而术后的祝山海失去劳动能力,从工人沦为守大门的保安。 一夕之间,他成了废人。 祝清晨站在窗口,低头看着逼仄的巷子,形形□□的人从石板路上穿梭而过,男人多戴着一顶黑色的小帽子,女人手里捧着经书。 这条路通往耶路撒冷古城。 虔诚的教徒们每天清晨都会去哭墙下祷告。 她看见一楼的墙边垂挂着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