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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棠梨那番话影响,文容媛总觉得陆灵那双眸亦没有停下观察她的工作。 不同于朱绾毫不在意让她察觉的锐利眸光,陆灵审视她的眼神非常隐晦小心,好像很怕她发现。 “时辰已晚,避免误了寺卿宝贵时间,还请长话短说。” “嗯。”陆灵显然也没有要同她唠嗑的兴致,单刀直入地道,“尊夫委托之事,我已请示过陛下并查明真相了。只是……” 文容媛心知她的重点就是在这个“只是”上了,忙竖起耳朵细听:“寺卿请讲。” “我去临城问过尊夫书信上所提到的那侍女,指使他人仿造洛洵字迹的人,确是那位何县令无错。可何县令与洛洵等人并无交集,又常年在地方为官,按理说不大可能知道洛洵写字的小习惯。” “嗯。” “只这何县令在前朝时亦曾为官,与那时的容太守是地方的上司下属关系,据闻私交甚笃,何县令对其执师徒礼。” “那何县令呢?” “死很久了。他身体康健正值壮年,却是暴毙而死,查不出死因。” 迎着文容媛惊愕的目光,陆灵喝了口茶,继续道:“不过他府中的下人还在,问了何家一个老管家,说是……那日猝死前,只去洛城拜访过容太尉。那老管家还说,在事发前一两个月左右,太尉府的书信来得特别频繁,频繁得都让他留下了印象。” “等等,你的意思是……”文容媛骤然站起身,颇为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宁可赔上自己的长子与长媳,也要栽赃洛洵他们? 如果是真的,那简直是……丧心病狂,这么干又是为了什么? “很不合常理吧?”陆灵将袖中一封密信展示在她面前,“到容太尉之后的部分,我写在这儿了。你们看着办啊,我是不打算查下去了。” 看出了文容媛的略为不满,陆灵补充道:“一来,容太尉也只是有嫌疑,整件案子过了这么久,能够后来涂涂抹抹的‘证据’太多了;二来,就算我交上去了,陛下也不可能动他这种德高望重的老臣,他只敢动年轻的啊。” “像我兄长?” “……比如说,你兄长。” “……” 文容媛接过了密信,郑重道:“多谢寺卿。日后若有需要,妾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倒不用了。”陆灵亦站起身,朝文容媛拱了拱手。思考了一会后,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对了,江南战事如何?” 虽然只要她派人稍作打听,亦能得知每日的战报,只是陆灵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 “呃……”文容媛回忆了下言时传递回来的家书,只能含糊道了句,“辅军将军与家夫才刚抵达江南,目前两军僵持不下。” “这样啊……” 没有听见言时的消息,陆灵也不好再多问,旋即戴上了面罩告辞,墨色的背影如一阵风,很快地隐没在夜色中。 第46章 其之四十六 江南。 虽卫军与南军已是势必有场硬仗要打, 但自言时抵达以来,目前只有三日前试探性地交火了一回,此时双方尚在养精蓄锐。 巡视大卫水军cao练完毕, 言昌意味深长地扫了儿子一眼, 轻声吩咐道:“回去用膳吧,戌时三刻再过来一趟, 有事同你商量。” “是,副都督。” 规规矩矩地目送着父亲进了营帐, 言时转身拐进了自己的帐篷, 快速卸下了冰冷磕人的盔甲, 裹着厚厚的毯子待在炕上取暖。 不同于此时洛城能生生将人冻成冰块的天气,相较之下,南方的气候还是挺温和。今年其实算不上冷, 长江上面都没有结冰,战船得以照常行动,要不每年的冬天按常理两军是打不起来的。 只是言时一向畏寒。直到现在,他依然无比地怀念几个月前宜人的天候。 ……更想念她炽热的体温。 并非有什么隐疾, 他就单纯是不喜接触到冷空气的感觉。言时还曾因此被自家小妹调侃过,他跟小洛两个大男人居然比她都怕冷,简直……娘们似的。 骤然想起言暮晓这番话, 言时不禁有些怏怏不乐。 关于洛琹瀚此人,他是完全喜欢不起来的,尤其是那日他几乎歇斯底里地想救秦裴出来,给他和文容媛平白无故添了许多麻烦。 偏生meimei同那家伙关系还挺好。 “哟, 阿时,今天这么早?”随着一道低沉男声的是青年探进帐子的身影,他亦无精打采地摘掉盔甲,朝火炕靠了过来取暖。 言时抬起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偏生与自己同住的人还是洛琹瀚的堂兄。 不同于上一世,此次言时有了正儿八经的官职,没再和父亲待在一个主帐了。虽然言时在军中并无熟识的人,但与他同个帐子的洛潇是个自来熟,这几天下来倒也彼此了解了不少。 “哎,不知这训练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洛潇朝他随口抱怨道,“我爹深怕我磨练不够,还吩咐几个他熟识的将军多盯着我一点,累死啦。” “尚书令也是为了你好啊。”言时干笑了一声,“况且,这不是你去求来的告身么?” 朱纪迁太傅后,接任尚书令的是原本的左仆射、洛侯之弟洛津,洛潇即为洛津之子。 “……是这样没错。”洛潇挠挠头,“可早知如此,待在洛城批公文还好玩一点。” 言时轻轻颔首表示同意。自弱冠后,他几乎戎马一生,可言时还是生理性地厌恶杀戮,每次历经战场厮杀之后,他总会做噩梦。 洛潇没继续说话,言时也不知该同他说什么了。本想问个最简单粗暴的“用膳了么”,赫然发现洛潇正大剌剌地坐在炕上啃着馒头。 洛潇一直积极地想寻他说话,却一直被不大善言辞的他三两句结束话题。气氛顿时有些滞闷,言时觉得自己应该要同他打好关系才好,毕竟是尚书令的嫡子。 短暂的思考与洛潇为数不多的共同话题后,他硬着头皮开口问了句:“你同你那堂弟相熟么?洛侯是不是很宠着他呀?” 言时承认,他在对洛琹瀚已有成见的情形下问这问题只是想寻找“那家伙就是被宠坏了”的共鸣而已。 “啊?怎么会?”洛潇瞪圆了双眼,“你可能没听说过,叔父很讨厌他这小儿子,据说曾经还想……呃,我说得太多了。” 讨厌?怎么可能? 见言时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洛潇兀自说了下去:“反倒是我爹比较护着他。小时候大家玩在一起,我拉着他一起洗浴,叔父都没说啥,爹就紧张兮兮地把我拉过去训了一顿。” “……为什么?” “我也想问为什么啊。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不能看的?”青年耸耸肩,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