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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长嫂,本就要对管家承担责任,公公一发话她就赶紧表示要去安排晚饭。 梅姨娘倒想巴结,只是陆大少已经先她一步开了口:“请两位姨娘都回去休息吧,儿子放心不下,想等一等姜先生的诊断。” 这一下,她也没什么理由非留下来,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闲杂人等一散,房间里顿时清净不少。姜医师才拿出听诊器,就见陆四小姐的眼睫毛扇了几扇,醒转过来。 第5章 谁救了谁 “我的阿囡……”陆太太赶紧上前抱住了女儿,一声心肝一声rou地喊了起来:“你觉得怎么样?可有哪里痛么?不怕不怕,爸妈都在这里,姜先生也在,让他替你好好看看!” 陆太太不提还好,一说起来陆明夷只觉得两只脚底简直就像踩在了烙铁上,火烧火燎的,忍不住哎哟叫了出来。 这下连陆老爷都露出了紧张的神情,他对于儿子的要求是很严格的,高中起就命他独自一个去出洋,除了学费一概不负担。但对几个女儿都奉行娇养的原则,尤其是这个小女儿,更添几分纵容。 “姜先生,劳您给看看!”陆大公子把meimei一路抱回来时就注意到了她脚上的血泡,急忙把被子掀开请医生过目。 陆明夷打小娇惯,隔三差五就要泡一回牛奶花瓣,皮肤细滑得就跟上好的绸子一样。一旦伤着了,也就格外触目惊心。 这孩子从落地起,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呀!陆太太的眼泪刷就下来了,吓得陆明夷赶紧安慰她:“妈,就看着吓人,其实一点不疼!呀呀呀呀……” 硬撑起来的场子,在姜医生一针之下就露了原形。 “见了血就得消毒,不然容易得破伤风。”姜医生一边解释,边逐个把泡挑破,再上酒精和药水。 其实这点伤在陆明夷看来根本不算什么,她的躯体虽然是十七岁的少女,心智却是那个从火焰中走出来的梳头娘子。这点苦都吃不起,怎么在福祥里混呢? 但父亲和哥哥忧心的目光,母亲轻轻落在背上安抚的手掌成了一种催化剂,让陆明夷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 曾经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都没流过泪的她,眼睛变得湿润起来。这是她的家,她的家人。她曾以为再不可能拥有的东西,就算拼了性命也想保住的东西…… “阿囡乖,不痛啊!”陆太太简直就像哄小娃娃一样在哄着女儿,“你不是最喜欢吃凯司令的栗子蛋糕吗?我一会就差人去买。” 老妻总是一味地溺爱孩子,这才把她宠得越发无法无天。陆老爷摇头之余,转向已经开始包扎工作的姜大夫:“姜先生,小女的伤势要不要紧?饮食上可有什么禁忌?” 姜医师一刀把打完结的纱布剪断,起身微笑道:“大小姐没什么妨碍,只是受了些许外伤,静养即可。我把药留下,记得每天换一次,一个礼拜即可痊愈。至于饮食方面,牛羊rou、海鲜、辣椒都尽量不要吃,以清淡为主。” “好好好……” 陆明夷静静看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姜医师每说一句,陆太太就应一声。特别是站在角落里的细雨,听得格外认真,只差拿纸笔出来记录了。等交代完毕,父亲和大哥亲自送姜医师出门,细雨去吩咐厨房熬粥。 母亲守在她身边,就像小时候每次她生病时一样轻轻拍着:“乖囡,再睡一会,等醒了就有你喜欢的栗子蛋糕了。” “妈……”陆明夷忽然从心头涌起一股恐惧,让她忍不住紧抓住母亲的手。救下大哥是她第一个念头,她成功了。大哥没有去成火车站,没有遇到那个枪手。 可当她再次看到父母,被他们当作宝贝疼爱,她在幸福之余不禁开始害怕。她害怕这一切都只是梦,害怕再睁开眼睛时,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出现的是福祥里的断壁残垣。 而陆太太只当女儿在撒娇,仍然慈祥地笑着:“怎么啦?不想吃栗子蛋糕么。你这个猫儿该不是馋螃蟹了吧?姜先生可说了,这段日子不能吃发物。等下个礼拜我让你哥去趟苏州,拣上好的蟹买一篓来尽你吃,可好不好?” “妈,我做了个噩梦……”依偎在母亲的怀里,陆明夷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根浮木:“我梦见哥哥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出了意外,听差们拿着讣告星夜去各家报丧,家中搭了三道灵门,挂满了白帐,丫头婆子们一边哭一边叠锡箔。爸病倒了,您也是,咱们的家就这么散了……” 她的声音很轻,在说起这些时神情就像个游魂,随时会飘远。 “阿囡,不许胡说!”陆太太惊得一下子直起身来,手上端着的茶杯砸在地板上,洇开了大片的水渍。可平时最爱干净的她全顾不上,只是抱着女儿喃喃自语道:“阿囡,你别吓妈,不会的不会的……” 陆太太这一慌一乱,陆明夷反而冷静了下来。她伸出手环住母亲的肩膀。这肩膀如今还是丰润的,不像她去世前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妈,那是做梦,不是真的!”明夷把头靠在母亲的颈侧,轻轻拍着她。 曾经她也是这样惊慌失措,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什么都避不过。重来一次,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脆弱无助小女孩。她得到过,也失去过,更该懂得珍惜。就像现在,哥哥不是已经活下来了吗? “那也不许讲!”陆太太跺了跺脚,突然醒过神来:“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乌七八糟的梦,你才跑了出去吧!” 照这个说法似乎也没什么错,陆明夷想了想,歪着脑袋算默认了。这可把陆太太给心疼坏了,女儿多懂事啊,偏偏那起没良心的还要冤枉她离家出走! “你这个傻小娘呀,下回可千万不敢这么干了。你哥哥是大人,有什么事他自己会料理。你看你这一跑,遇上坏人了吧!多亏了你哥哥把你救回来,不然我和你爸爸可怎么办!” 还不知道是谁救谁呢?陆明夷在心中叹了一声,故作可怜地指着自己那包得粽子样的脚:“妈,我现在倒是想跑,也得跑得了呀!” 陆太太平日对丈夫,对姨太太,对下人都是有一套的,唯独拿这个女儿没办法,点着她的额头道:“促狭鬼,真真是我前世冤家!” 别看陆太太在女儿面前又气又笑的,可一出门脸色就全变了。丫鬟金香刚要上来扶,陆太太却摆了摆手:“我之前看着檀香不多了,你且再买一些回来。还是要老张家的,虽贵些,到底信得过。” 小佛堂是一年到头不断供的,金香也常常替太太出门买香,自然不疑有他。打发了丫头,陆太太径直去了丈夫的书房,一推门正看见他在点雪茄。“姜先生早就说过你肺不大好,怎么总是戒不了这一口?” 看着太太嗔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