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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搂进怀里,用下巴使劲顶了顶她发心,嗔怪道:“你这孩子......” 曾氏提出要携嫡妹同往,钟荟倒并不意外,她也不怕得罪常山公主,这公主是个极跳脱的性子,凡事全凭兴之所至,据她对此人的了解,就算她把姜老太太和阿花带上大约也不会有什么异议的。 只是常山公主设宴,想也知道,赴宴的不是宗室女便是世家娘子,以姜家的门第,去了还不知要受多少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她收了帖子不得不去,且凭着前世的经历也能应付得来,姜明淅这不知天高地厚又处处掐尖要强的性子,少不得自讨没趣。 同为姜家人,她讨了没趣自己也不见得多有趣,不过这话她不便说,说了也没用。 第32章 公主 常山公主的雅集在整个洛京都是数得上的嘉会。公主府中栽有海棠万本,每到花开时节,便设赏花宴,筵请都中贵女,受邀之人无不是门第显赫,不过光是家世好还不成,人物也须得风雅,人物风雅也还不算,还得她看得顺眼。 钟荟上辈子前两条都满足,不幸恰好属于常山公主看不顺眼那一类,故而从来无缘得见。钟荟的从妹十三娘倒是收到过几回帖子,不过她碍于堂姊与常山公主的过节,每每称病不往。 说起钟家十一娘与常山公主的孽缘,那真是罄竹难书,恐怕还得从常山公主其人说起。 常山公主是当今天子的第三女,为崔淑妃所出,在一众嫡庶帝女中最得宠爱,在宫中留到十二岁方才出宫,在有“王子坊”之称的寿丘里建了公主府。 这位公主最为人津津乐道的除了隋珠弹雀、蜡烛炊饭之类的穷奢极侈之外,还有她十几年如一日的好色,尽管她连驸马都没有半个,都人提起她来却总是心照不宣地神色暧昧,活似她已经养了几百个面首。公主本人也冤得很:“爱美之心,人所同具,哪个不好好色呢?连圣人都说‘食色性也’,我不过是比旁人实诚些罢了。” 常山公主自小见了美人便走不动路,多年前宫宴上对卫家六郎一见之下惊为天人,于是九六城里上至八十老翁下至黄口小儿皆知公主殿下痴恋卫家六郎——说来也怪,那些传她单恋一枝花和传她面首三千的恰是同一拨人,倒也没人发现有何不谐。 公主其时九岁,情窦开得有些早,认定了卫家那仙人似的小郎君就是她将来的驸马,可还没窃喜上几日,就听闻卫六郎和钟家十一娘青梅竹马,等年岁稍长就要定亲的。 看上的驸马成了别人家香囊里的东西,她如何不懊恼?又好奇那钟十一娘是个怎样的人物——她想若是个堪配六郎的美人,那便罢了,如若不然......其实她也不能怎样,卫六郎他阿翁是个出了名的鬼见愁,连她阿耶都不敢得罪,若卫六郎是个平头百姓就好了,常山公主遗憾地想,派一队侍卫就能将他抢回来。 要见钟十一娘不难,钟夫人三天两头地带她进宫陪钟太后说话,常山公主叫宫人留了心眼,一见她入宫就来禀报她,果然没多久就叫她等着了机会。她特地打扮得光彩照人去寿成宫见小情敌,那钟家小娘子大约七八岁的年纪,穿一身绯红襄邑锦团花襦衫,一张脸简直还没有头发上簪的芍药花大,眉眼倒是长得很不赖,可又瘦又小,人不胜衣,头发稀黄,肤色苍白,一对眼珠比常人浅淡,却又亮得过分。 这日天气晴好,冬日的暖阳穿过直棂窗,将端坐在独榻上的钟十一娘笼罩在金色的光尘中,整个人看上去像要融化。 大都好物不坚牢,常山公主初见钟十一娘时,大约就是这么个心境。 之后有不少人故意打趣她,问她钟十一娘是媸是妍,她不知该如何用言语述说那种堵在心中的感觉,便童言无忌地道:“长得不赖,可看着不是个长寿的。” 也不知是哪个多嘴多舌的有心人,将这话传到了钟夫人耳朵里。钟夫人只有这么一个宠得眼珠子似的女儿,生性又最是护短,若是公主当时已经出宫建府,怕是要当即带着部曲打上门去。 常山公主长那么大第一次捱了她阿耶一顿好骂,还被罚跪了两个时辰,太后几年都没给她好脸色看。常山公主自觉说的是实话,并非如旁人所说的生性恶毒因妒生恨,故意诅咒人家小娘子,可偏偏没人信她,从此对那钟十一娘也生了疙瘩,后来办雅集发帖子,总是有意无意地漏了她,反正她也不可能赴会就是了。 谁知后来她那一句童言真成了谶语,钟十一娘未及笄便夭亡了,她还着实懊悔了一阵,生怕真是自己将她咒死了。 *** 有那些个前因后果,钟荟其实是不大想去赴宴的,可若她临阵退缩,大约会与整个姜府为敌,不说别人,曾氏和三娘子就能生吞了她。 花宴定在初三日,虽与往年一样是海棠宴,地点却不是公主府,而是她邙山中的庄园,或许是怕喜新厌故的贵女们腻味罢。 那庄园去城三十里,且有数十里崎岖山路,坐牛车得走上大半日,东道主也想到了此节,已预备下数十间客馆,并在简帖中提了一句。 曾氏又是一番杞人忧天,生怕主家备下的屋舍是有数的,她女儿去了没屋子住,还是邱嬷嬷镇定,那是什么样的地方,难道连间空屋子都腾不出来么?曾氏觉得邱嬷嬷的意见很是在理,旋即又开始后悔今春没与三娘子多裁几件新衣裳,多打几件新首饰,那宴会就在七日后,无论如何都赶不出来了。 方寸大乱的不止曾氏一个,钟荟的小院子也是人仰马翻,阿枣首当其冲,竟已经到了辗转反侧寝食难安的地步。身为院子里唯一一个甲等婢子,又有那一只杏和两个饼拖后腿,阿枣可谓是忧心如煎。 老太太院里拨来的吕嬷嬷倒是个老成经事的,在阿枣为了出行殚精竭虑时,把个小院子管得脉络井井,可小娘子衣裳簪环之类的事情上就一窍不通了。 阿枣每日不到鸡鸣时分便从床上一跃而起,先提着灯去小库房里搜刮一番,将压箱底的珠宝首饰搬进东厢,地上已经堆了七八只打开的箱笼,榻上则铺满了各色绮罗衣裳,她挑挑拣拣,拿起这件,又放下这件,本来那些衣裳每件看着都好好的,可一想起她家的娘子要赴公主的宴会,还要和全京都顶顶尊贵的小娘子们应酬交际,她就觉着那些衣裳不是太俗艳就是太寡淡,生怕娘子出乖露丑,叫人笑话了去。 钟荟见她风风火火地上蹿下跳,神色活像只炸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