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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着赵五儿的鼻子说她身份差、见识浅,合该不怎么出门了。要知道赵五儿一惯是这后院里掐尖要强的,这样说一句,明日家里所有人都该知道,她怎么见人? 圆大奶奶知道了倒是格外高兴,底下这些小老婆们只要有个笑话她就高兴,这大概就是做正头娘子的心思了。到了祯娘家里,便笑吟吟道:“多谢你来请我,有这样一件事我倒是少了好多厌气。” 祯娘有些不解,便问道:“哪里要嫂子来谢我,我谢嫂子还差不多!本就是我请了嫂子帮忙摆布,平白劳累了,怎么说到谢我了?” 圆大奶奶这些日子与祯娘早就熟悉了,又因为家里一向是个门户不紧的,便也没了顾忌,只把事情说给她道:“meimei你哪里知道我那一家子的头痛!家里人口多,姐妹就有好几个,一点子小事也要吵嘴怄气,最后都是我来料理,偏偏轻不得重不得。我这几日到你家帮你预备,倒是躲开了她们。” 一切预备都是有条不紊,祯娘没出阁的时候就是做惯了大事的,这时候摆个酒宴,身边还有熟悉山西规矩的亲眷和嬷嬷帮衬,自然不会有什么差错。只等到那一日,各家夫人来到,认得的,不认得的,好歹算是见过面了。 祯娘这一回要做的是大生意,各家谁不知道?商场上是最讲究实力的,特别是山西这地方,大家都把经商当作第一等,开口必说身家。祯娘生意还没做,摊子就铺成这样,没有不高看一眼的。 ——她就是一个败家子,没什么本事,这时候能拿出这样的本钱当作打水漂一样扔掉,那也是人的本事。这就是如今的世道了,经商的本事、经商的本钱,同样都是受人欢迎和尊敬的。 祯娘身处其中倒是真认得了好几个必定要深交的人物,譬如一手把控着内蒙与九边毛皮交易的赵太太这是她夫家的生意,只是她如今当家,自然就是她说话算话。每年这一道毛皮交易不只是掐住了边贸毛皮商人的脉搏,这边的价格就是对东南都影响深远。或者清楚些说,但凡是世上做毛皮交易的,都要看这个满头珠翠的和蔼妇人的脸色。 还有山西商业行会的会长夫人、山西第一牙行的话事人——是的,正是一位女子,而不是说是谁的夫人。之外,还有许多重要人物,这一次只是见了一面不算什么,但是交际上的事儿就是这样积累起来的,没得什么一蹴而就。 何况也不是全无进展,和她两个生意相关的就多相处了一些。人家当然也晓得这位新进太原的周奶奶是要在这些上头有生意,这是你好我也好的事情,借着宴会倒是好说话,一时之间宾主尽欢。 事情到了这里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祯娘只管让手下伙计动作起来。有趣牙行的,问他们招收纺织女工。也有去问那些从南边来的工匠的,之前南边运来的一千张织机,五百张纺车都拼装完毕了没有。若是完了,就快些造新的出来,只是这点子且不能满足东家的规划。 不说将来要添多少纺车和织机,只说现在的数量,那就至少需要三四千女工了。牙行有专门做雇佣经纪的,见识过做的大的,但也没大到这地步,竟是第一牙行都吞不下来。只能分润了另外几家牙行——这些牙行手里捏着好多人力,不倚靠他们,一时要凑齐这许多合用的,那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虽说是额外付出了一些,祯娘确实心甘情愿的,还觉得人是给自己人情,不然这个数量的女工,如何也不能凑齐地这样快。可以想见之后几个月山西这边招女工的老板都要奇怪了,这市面上怎的一下子不见了女工? 这都是被祯娘这边拉走了,祯娘还怕不够用,与第一牙行的宋老板道:“宋jiejie,这件事且要麻烦你,你们到乡下人家招女工进城的时候给我多留些份额,我这边提前给你下定钱,到时候只管与我送来就是了。” 山西第一牙行的老板本姓宋,却是一辈子没嫁过人的。人都宋二姐地浑叫,平常她做事最是爽利,虽然是个女人家,倒是比男人还强,把生意做到这地步,满山西的商户还都爱和她打交道。 她这做牙行的,最讲究的就是做中间经纪,人脉是第一位的。所以她最爱做人情,对别个也没有个高低,那些落魄的也常常是如一般客人。不过只要是人就有喜好,似祯娘这般,女人自己大手笔做生意的,她总归格外高看一眼,大概是感同身受罢。 似祯娘这一回,她还真是给尽了方便。这一次听祯娘下定金要女工,也不做考虑,立刻就点头应下来,还道:“有周奶奶你这一回,那些作坊主可要糟!原图着女工省钱的,却不见市面上有女工了。” 祯娘却是会意一样地点点头,道:“这也是好事儿,到时候要女工就该提价了,也该让他们知道一些,女工也不是想要就要,没得道理做一样的事却拿一半的钱——不说一样多,也不该是这个章程。” 女工走俏,一个是有些工作适宜更加细心的女工来做。另一个就是价格低,一些体力重的活计除外,同样的工作,女工最多只拿男工的一半,更少的只有三分之一。有这样的好事,作坊主还不上赶着! 祯娘这一回几千几千地要女工,无疑是压在市场上的最后一个分量,要让好些人找不着女工了——她这里开价还比一般作坊价高,实在没得新女工进城,往别人作坊挖人也没什么难,只是祯娘不爱一上来就得罪人罢了。 然而不管祯娘打不打算得罪人,外头都议论开了——现在谁不知道周千户的老婆,新进门的周奶奶了不得,手笔大的不行。才到地头就敢上大生意,就是办一个纺织作坊也是上千张织机的样子,果然是南边海商人家出身。 那些富贵人家想的多,各种想法都有,好的坏的偏的正的。倒是那些女工人家想的纯粹——世上再大的事情都和她们无关,倒是新开的纺织作坊工钱比行内高出,这才是她们的实惠。 原来在城里做纺织女工的,正好现在没得雇佣的都庆幸地紧,这不是就遇上了好事!还不只是如此,按着新东家的说法,这边且还缺女工,凡是家里够年纪懂纺织的,都能过来一起进作坊。 大变革的年头,一切都变了。记得最开始有女工的时候是何等轩然大波,后来竟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做女工或许意味着辛苦劳累,但是这些本来就没得出路的女孩子却心甘情愿,只因为做女工给了她们一个过去根本不敢想的出路。 这些女孩子,其中能干的,十三四岁就能拿到一个成年女工的佣金,只要积攒上四五年,不用家里补贴,自己就能有一份在乡里拿得出手的嫁妆,嫁个好人家。还有些不是为自己攒嫁妆,分明是做工十几年,全都补贴家里,好歹撑起了一个家。 早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