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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能令沈青涟直译“他”相称而不愿呼其姓名者,唯独他而已。沈青涟摇摇头。李容若久不得其回答,又问道:“是何要求?”沈青涟至始至终不敢抬起的头此时终于疑惑地抬了起来。这一抬头,他便惊得猛地站起,激动问道:“少主,你的眼睛……”李容若轻摇头,道:“遍寻医药不得,罗大夫亦无能为力,你可有办法?”沈青涟慢慢平复心情起伏,扶了他便进殿去了。只是这建筑要说是殿,不如说是比平常人家稍大的一间屋子。萧煜本极力反对,奈何李容若偏执一意,便索性由得他了。只是这屋的前庭,等到春来却已是修竹茂茂樱梨繁盛,夏来便亭水溶溶菡萏满池,而冬来,却萧索了不少。李容若在屋中向沈青涟言明可能缘由,沈青涟便辞了李容若去见萧煜去了。早缘九和殿内,帘幕重重中,萧煜轻装简束,左手托腮,坐在案前仔细端详着易术大地图纸。偶尔打个呵欠,偶尔提笔在旁边的泛黄纸张上写写画画。搁下笔,抬眼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殿柱旁的欧阳度,不满朝他说道:“爱卿,你在宫中几日了?”欧阳度眼帘缓缓睁开,交插在袖中的双手在身前抱拳,道:“三日了,陛下可有何吩咐?”萧煜朝他挑了挑眼眉,道:“三日了,爱卿不如先去休息?”欧阳度即刻跪在地上,语重心长向他劝道:“今天下九分,太昊初立,内外不稳,陛下当以国家大事为重。”萧煜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当个皇帝却遇到如此敢于“死谏”的御史大夫,最不凑巧的是隐舍文曲头头徐子轩徐丞相竟与他“沆瀣一气”一同勉励督促他。好不容易熬了三日,今日终是受不住了。看着面前的文卷与图纸,他满脑却只有那个白色的身影。那个身影定然是在清清冷冷地等着他,在树下期待着重现光明。萧煜一把将笔搁上的笔掷了,气呼呼站起,道:“朕既为皇帝,便有任心之自由。朕今日不干了。你若是敢再说一句劝朕留下,朕便废了你。”欧阳度闻言,不卑不亢,大有一番英勇赴死的觉悟,抬头说道:“望陛下三思。”“还有何可思?尔等办事速效,国之行事、民之法度已然颁布,琐事亦有丞相众人处理,为何偏偏不让朕去见容若?”“陛下,君者若要贤明,向来儿女私情便是大忌。臣等如此作为,无非旨在保护陛下,保护李公子。”“放屁。”“君之好恶,旁人皆欲知晓。不需臣明言,相信陛下亦知晓后果。”“容若与朕犹如一身,如今你将朕之半身遗在长游宫。他亡,朕便亡,御史大夫你置朕与太昊于何地?”欧阳度知萧煜在赌气,仍旧半步不退,道:“臣之心,日月可鉴。”“朕之心,天地同寿。”萧煜看着多说无益,难不成这欧阳度当真敢将他架回来?与他们玩了多日亦算给够面子了。一甩袖,冷冷看他一眼,朝殿外走去。欧阳度却不动,只朝萧煜背影喊道:“陛下知己之心,何能证李公子之心?”萧煜闻言,冷哼一声却不停步不与他争辩。容若对他如何,异心几何,难不成他不知晓?何时轮到外人来说三道四?只是他又不免忧愁,毕竟众口悠悠,某一日被容若听去了,某一日自己亦疑心了,却是如何是好?方转过一排梧桐,小道那头却走来一个人,那人正是沈青涟。萧煜见他,便施展轻功朝他迎过去。停下时因激动而趔趄了下,便遭了沈青涟嘲笑:“皇帝陛下今时不同往日,怎的如此性急?难不成意欲将草民收入后宫?”萧煜连尴尬笑笑都来不及表现,便双手拍在沈青涟肩上,郑重又担忧朝他问道:“可见过容若了?”沈青涟闻言皱眉,嘴边却故意泛起笑意,道:“陛下自恃武功甚高,宫中不多设人手,我沈青涟爱去哪便去哪。陛下认为,草民可说得对?”萧煜读懂沈青涟话中深意,神色一僵,道:“当初是朕糊涂,若是多留些下属,容若便不会……你可有法子治好他?”“并无。”萧煜的心刹那沉到海底,可是又不住地在水中浮着,怎么亦不着地。这般虚虚浮浮的不安定与悔恨,令他恨不得将心挖出来,免得遭了这般活罪。“可是神荼咒术引起?”“陛下打算如何做?”“到鹤鸣山去。”沈青涟见他阴狠的目光投到远处,摇摇头,道:“并非咒术引起。”“那是为何?”“坠崖时撞到头罢了,若是不曾有那动作,治好少主于我沈大夫来说轻而易举。”萧煜闻言更是不解,急急追询道:“是何动作,又是何人所为?”萧煜脑中迅速回忆起来,那时只他二人在崖下,他不曾对他做过何事,莫不是那卜季所为?沈青涟深深看着他许久,方苍凉一笑。这笑意里,不止有萧煜与李容若,更有他与他。只是他极恨。他的少主生来便坎坷,只有极少数人知晓他的悲凉回首与负重前行,如今却偏生又要走与他形异而质同的老路。天公若是有眼,便不该如此狠心。沈青涟所思,后来李容若知晓,只对他笑言道:“染血斑驳,何求放过?”沈青涟亦知晓何为多行不义必自毙,只是那悲凉了一生的人,他终究不愿看着他孤苦伶仃承受责难。那种既悲又悯的情感,一直缠绕在同时作为他下属与友人的他的心头。“那时少主忧你,鲁莽运力,如今唯有看造化。陛下,恕草民直言,少主为你甚多,愿你好生相待。”萧煜闻言,顿时气息便挫了下来,幽幽喃喃自语一番后,努力撑开眼帘看向沈青涟,犹如一位无助的孩儿般弱弱征询道:“青涟,我是否一开始便不该与容若有所牵绊?”沈青涟闻言,脸上突地变了天,怒道:“你不去为他守情,你不去为他实现鸿鹄志,干着懊悔,难为你是萧煜。”沈青涟看他被他当面臭骂亦不还口,叹口气,续道:“我知晓你为少主伤怀,只是事有定数,既然到此一步,为何还要回首?”萧煜机械地朝他点点头,抬步往前走去。走了没几步,转过身来,对沈青涟说道:“一时心伤糊涂,劳谢你了。若是有任何法子可治好他,不论代价如何,我皆愿承担,望沈大夫多多留心。”沈青涟不屑地哼他一脸,道:“我家少主,我自关怀,你何需担忧,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对付那一群老古董吧?”沈青涟眼眉朝右方殿宇一挑示意。萧煜笑笑。萧煜来到长游宫时,恰巧赶上午膳时间。他一踏进长游,便闻得过于简单的殿内传来一阵笑声。整个皇宫,侍人不多,侍卫亦不多,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