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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在你二十七年的人生里,他从未缺席过。习惯这些,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我知道你和我都会有耐心面对。他微笑了一下,充满了感伤。看来你对此经验丰富。那么,说说温妮?我不知道该怎么讲她的故事。她在伍德斯托克住过一段时间,但她没经历过那场音乐节。在那个卡茨基山脉旁边的小镇上,住着哈德逊画派成员和工艺美术运动的成员,她在那儿画画,和他们探讨艺术。我看过她年轻时的照片,很漂亮。我问她为什么没有成为工厂女孩,她说她不喜欢安迪沃霍尔,而且她不够瘦。噢,其实她很少谈到自己,她总是讲六十年代。我想没准她有好几段复杂得不能跟外孙讲的情史,于是就把自己隐藏起来,成了六十年代故事的旁白。那是六十年代啊,道格拉斯只会跟我讲那些电影。但是比起看电影,我更喜欢看电影如何被制作出来。那些优美的一八六零年小镇街道是有木板搭成的,空荡荡的一片。情侣终于团聚时,有些人负责人工降雨,导演和摄影师正在努力地从一个更好的角度拍摄。那听起来很滑稽,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噢,连一点虚假的梦幻你都不允许它们在你头脑里存在吗?这也是梦幻啊。以前道格拉斯问我,为什么我不愿意去看电影,反而喜欢看这些。我答不出来,现在我也不是很明白。我也很愿意看你如何编出故事、把它们写成书,甚至超过去成书,但我没法进入你的头脑里,不是吗。可是你已经在里面了。他轻笑几声,疲倦侵袭了他。好啦,诗人。睡吧,乔舒亚。他的身体舒展开来,头微微地向左倾斜,进入梦乡。但愿睡眠会治愈他,很多时候,有什么比明天是新的一天更好的念头呢。我在书桌下的柜子里拿出了乔舒亚的便携式唱片机,也许是来自七十年代的一个古董。旁边放着一沓黑胶唱片,我翻找了一下,发现了里普科的。我调整了一下挂在床头的捕梦网,关掉了台灯。乔舒亚陷入了一片黑暗中,他的脸沉静得像他的梦境本身。夜里微弱的月光照亮了他的脸,使之简化成柔软而优美的线条,成了另一座墓园里的天使雕像。六年了,我没有再平静地听过一次这首曲子。它被那些狂热的年轻人所传颂,在我心里引起过一阵阵波澜,当我想起那阵曲调,总会想起当年做过的一个又一个冲动而愚蠢的决定。而那本该是宛转悠扬的夏夜之音。唱片机放在窗台上,也许很快会停下。我坐在浴缸里,热水逐渐没过我的身体。这是一个深秋的夜晚,窗上泛着一层白霜,但女高音还在唱着:新季将至/寒风散去/去林中吧亲爱的/山谷里百合绽放/脚边露水凝为珍珠/晨光下闪耀/我们将听见画眉唱起新歌。在波士顿的那个公寓里,浴室里贴着新奥尔良风格的瓷砖,地板刷得再干净也显得破旧。浴缸狭小,乔舒亚和我相对而坐,双腿交叠。夏夜里,窗户太小而使得室内闷热,我们依旧抽着烟,有一阵烧焦的薄荷气味。每当我们在深夜里突然停止说话或欢笑,就会被一种将要分离的忧愁所笼罩。我们以为我们不会相伴彼此一生,就连稍加抗争的心思都没有。总以为日子过了一天就少了一天,不会把时间花在那些无用的感伤上。因此从没有将内心里更深沉黑暗的部分展示给对方。有时我夜里醒来,我注视着他不愿再睡去。睡意使得我的眼睛发疼,眼眶蓄满了泪水。我能够感知他内心那些未曾显露的部分,但我无意去探究。如同你面对一片黑暗的,森林或是海洋,当你长久地注视它,你会越发地抗拒日升,那模糊的树丛或波浪已经迷住你了,你不想知道其中还有些别的什么,也许丑恶,也许美丽,但你没兴趣。当然太阳总会升起,可乔舒亚是一段很长的黑夜。可如今我意识到,我还有太多太多时间,去等待那个日升时刻。我缓缓地沉没了下去,头枕着浴缸边缘,看着窗外的月亮逐渐穿过乌云,窗上的白霜因此变得明亮,宛如无数颗发光的星辰。半个世纪前的夏夜,人类登上月球又回来。但没什么比得上此刻明月升起,照亮这世间所有的生灵。END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