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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洛清晰地感受到,庄九遥的舌头循着那血腥气在他唇边逡巡了一圈。他身子一抖,迟了片刻才猛地推开庄九遥,说是愤怒却又不像,嘶哑着厉声道:“庄九遥!你醒醒!”离开了那渴望已久的血液,庄九遥似乎更加痛苦难当,此时便换作了他想要禁锢寻洛。他奋力要凑上去舔舐寻洛唇边的血,寻洛往后一躲,忍无可忍,伸手去点他的xue道,却一点反应也无。莫非是xue道移了位?寻洛再一运气,以手作刀,猛地斩向他后颈。仍旧是没反应。他这才开始有些心慌,此时的庄九遥一点也不像人。看他见了血的样子,十分像是传闻里以人血为引练邪功的怪物。或者,是走火入魔了。这么一想,寻洛别无他法,在庄九遥朝他喉咙而来的一瞬间,一把捏住了他下颌,手上不知不觉下了死力气。庄九遥奋力挣扎几下,用手去掰他手指,掰了几下不起作用,整个人突然就不动了。寻洛正在犹疑要不要放开,忽地听到他喉咙下传来一阵怪异的声音,他狐疑地等了一瞬,才发现那竟是哭声。那声音是从胸腔里直接发出的,像用尽了全力在隐忍,既不像嚎啕大哭让人心觉痛快,也不如无声流泪让人心生怜惜。这声音听在耳朵里,让人生出扯不断的窒息感。拼尽全力,不,无力可拼也无法解脱的窒息感。有温热的液体流到寻洛手上,他愣住了,缓缓放开庄九遥,那声音却犹自未断。他曾听到过一次这种哭法,大约是他十八岁那一年。当年天门里头曾有一对刺客相爱,天萝便找人将那男人点了xue绑在柱子上,做好了防止他自杀的准备,又让一群人当着他面,将那女人凌.辱之后,处以极刑。整个刑罚过程持续了一整天,女人哭嚎着,声音从响亮悲愤渐渐到了虚弱凄惨,最后回归沉寂。那男人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不能说也不能动,他那时的哭声便是如此,一直隐在胸腔之下,让人不由得担心他下一刻便会气绝身亡。也不知他是不愿哭出声,亦或是不敢,又或者是不能。那时候的寻洛早学会了不悲不喜,立在一旁仿佛看不见眼前的肮脏,天萝看好戏般的笑声落在他耳里也显得遥远,可那哭声响起时还是让他心头一震,忽地便想起来那么个词儿。绝望。此时的庄九遥,心里装着的是绝望么?绝望这痛苦难忍,还是绝望这痛苦会永远循环往复?或者是绝望自己变得不是自己,绝望人生不是人生。庄九遥这声音一出,寻洛知道他肯定是勉力寻回了一丝清明,却又不够清明。果然下一刻,他便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是恨不得立时消失的姿态。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庄九遥。鬼使神差地,他抹干净了自己嘴角的血迹,第二次伸出手去将他揽在怀里。庄九遥似乎已没力气挣扎,竟顺从地靠在了他肩上。寻洛微微松了一口气,下一刻侧颈靠近琵琶骨末端的地方却骤然传来一阵刺痛。他微微低头垂眼,夜色的遮盖之下,只隐隐能看见庄九遥高挺的鼻梁。这人正埋在他肩上,毫不迟疑地,恶狠狠地,咬开了他侧颈处未曾被磨砺过的皮rou。伤口见了血,庄九遥犹不知餍足似的,又狠狠用牙磨了片刻才松开。接下来却没有寻洛预料中那般疯狂,庄九遥的动作甚至称得上是温柔的。他唇还落在寻洛肩上,停了片刻,像是怜惜般轻轻舔舐起那伤口来。寻洛心底猛地一颤,仍强忍着不动,半晌听到一声含糊的话语:“说了让你不要看。”寻洛哑然,心知最难熬的时候已过了,还好他只疯那么一会儿。这么一想竟有些想笑,他呼出一口气,仰起头正好靠在后面的树上,感受着那微微的痛意,闭上了眼。这么一折腾,天应该快亮了吧。寻洛思绪正在空中乱飞,庄九遥突然问了一句:“后来呢?”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就在寻洛耳边。寻洛睁开眼:“什么后来?”作者有话要说:一碗:九遥兄,你不会真听了我的话吧?真在阿寻面前吐血了!你还咬他!啧,不知羞!庄九遥:呵呵。想被灭口么?寻洛:……第25章天生骨软庄九遥费力地跪直了,寻洛伸手撑了他一下,他便一手抚上自己胸口,一手借了他力气翻转身子坐下,靠上了同一棵树。而后低哑着声音道:“那个故事。”“哦。”寻洛转头看他一眼,只瞧见了那双眼睛格外亮,“是了,故事么,故事总有结局的。结局是……她后悔了。”庄九遥叹一口气,重复了一遍:“她后悔了。”寻洛抬头,从树冠的缝隙间看到天,忱着应该快破晓了:“对,后悔了。她还是想做一个背负苦痛的人,可是回不了头了。”“因为寂寞么?”寻洛没回答。隔了会儿他转过头去,天刚蒙蒙亮,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见庄九遥闭上了眼,似乎是睡着了。眉头却还紧皱着。他朝他的脸伸出手去,伸到一半又停住了,有些迷茫似地看着自己的指尖,最后缓缓收回来,握成了拳。往后一靠,闭上眼,迷迷糊糊间肩头被轻轻压了一下,承受起了不属于自己的重量。寻洛没有睁眼。被庄九遥扯开的衣领没能来得及敛好,此时被庄九遥的脸压住了。两个人的皮肤一冷一热,靠在一起,渐渐分不清谁是谁。呼吸渐渐悠长,再难熬也总会天亮的。两个时辰之后,寻洛睁眼时身上的疲惫已荡然无存。他没想到自己在这么个地方,又经历了那般惊心动魄的折腾,竟能换来半宿酣眠。啼笑皆非。庄九遥不在旁边,自己身上的衣物被理得整整齐齐,胸口还盖着他的外袍。他眨眨眼,将才站起身,庄九遥便从小溪那头过来了,冲他晃晃水壶:“水装满了,走吧。”寻洛将他外袍递过去,又将水壶接过来,细细瞧着他脸色。这一回庄九遥不仅脸色苍白,连双颊都仿佛在一夜之间瘦削了些,显得他下颌的弧度更加冷硬起来,连弯起的眼尾都冲散不了那种锐利感。又陌生又熟悉。二人默契地不谈前一天晚上,又开始沿着直线往外走,走了两圈还是回到原点。庄九遥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树冠,伸手抚着自己额头,道:“不对。”“嗯?”寻洛将水递给他。“我带着你走的时候,虽说方向是直的,但我根据经验避免了可能触发阵法的契机。”寻洛心道果然,又听他接着道,“但我恐怕错了。这林子并非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