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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莞眼睛黯了黯,勉强点头。 言希却笑,眸中温水拧了冰意——“陈老板好记性,以前温奶奶带着思尔来的时候,您也是这么说的。” 那中年男子瞬间脸红,被噎得哑口无言,寻了理由,匆匆离开。 气氛有些冷。 半晌,阿衡温和一笑,山水流转——“奶奶,在地下,会骂他的。” “为什么?”达夷抓头。 “奶奶说——嘴笨嘴笨,不像不像。”阿衡故意说话结巴,逗众人笑。 这便有了台阶,大家骑驴下坡,转了话题,气氛慢慢调浓,是一幅亲密无碍的样子。 阿衡在南方长大,龙虾也是吃过许多的,但最大的也不过是两掌罢了,可眼前的,远和自己从小见惯的不是一个品种一个吨位。 长长的须,硕大的身子,已拔开的硬壳,洁白柔软的虾rou,冰块撑的底,加上几叠子散发着奇怪香味的调料,实在是稀奇诱人。 小虾欢了,扑向同类,塞了一嘴,顾不得说话。 思莞笑,夹了一片虾rou,蘸了酱汁,放入阿衡碟中。 他一向有着好兄长好男人的风度,这一点无可指摘。 辛达夷像是饿得厉害,风残云卷,阿衡本就觉得虾味鲜美,看到大家吃得高兴,吃到嘴里,好像又好吃了几分。 可是,无酒不成宴。思莞自幼接受的教育便是如此,于是要了几瓶嘉士伯啤酒佐菜。 吃到半饱的时候,有人打了电话过来,思莞接了手机。99年的时候,所谓手机重量着实不讨喜,但在当时,算是稀罕物件,思莞他们对这个还算有兴趣,就央大人从免税出口货中挑了几个玩儿。 接电话时,思莞是满面温柔和笑意,挂电话时,脸却已经变得铁青,抓起桌上的啤酒,整瓶地往下灌。 大家面面相觑,连小虾都乖觉地放了筷子,大气都不敢出地看着思莞。 “思莞,怎么了?”达夷沉不住气,皱眉问他。 少年不答,又开了瓶啤酒,未等达夷夺下,瞬间灌了下去。 要说起嘉士伯,度数撑死了也就是啤酒的水平,但喝酒最忌讳的就是没有章法地猛灌,这不,思莞的脸颊已经烧了起来。 少年明亮的眸子带着隐忍气愤,不加掩饰地看着阿衡。 他再去摸索第三瓶酒时,言希眼疾手快,抢了过去,沉了怒气——“你丫到底怎么了?!” 他笑了,直直地望着阿衡,guntang的泪水瞬间滑落,让人措手不及。 “阿衡,你就这么恨尔尔,就这么容不下她吗?她到底碍着你什么了,又干过什么,值得让你这么对她?” 阿衡张嘴,蠕动了,却发不出音节,于是,努力又努力,对着他微笑,悲伤而不安。 “你为什么要骗尔尔在帽儿胡同等着你,你说一定会带她回家,然后安稳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尔尔……”思莞的声音已经哽咽——“在帽儿胡同等了你一天一夜,你知道她对我说什么吗?” 什么,说了什么?阿衡冷却了全身的温度,却依旧带着虚弱的善意微笑着,只是喉中干涩得难受。 “她说——哥,阿衡什么时候接我回家,我好想回家……”思莞几乎破嗓吼了出来,完全撕裂了的痛楚。 “我从来没有期待你对尔尔抱有什么样的善意,甚至,我希望你能够恨她,这样,我会更加地良心愧疚,会更加倍地对你好,补偿你从小未得到过的亲情……”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可为什么,还要带着这样的恶意走入荒谬的偏差? 思莞顿了嗓音,凝滞了许久,轻轻却残忍地开了口, “可是,温衡,这辈子,我从来没有比此刻更加地希望着,你他妈的不姓温!!!” 阿衡本来握紧的拳松了开,她觉得,指尖全是汗,全身的皮rou都在guntang叫嚣着。很奇怪地,心跳却可笑地平稳坚强着。 缓缓地,她蹲在了地上,蜷缩成一团,连面庞都皱缩了埋到深处。 喉头颤抖着,眼睛酸得可怕,泪水却怎么也掉不下来。 原来,她不像自己想象地这么在乎温家,温思莞。 谁又稀罕姓温!谁又稀罕…… 想了想,于是,她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可是刚要笑,眼泪却掉了出来。 “温思莞,你他妈的以为自己在演八点档的狗血肥皂剧吗?”未及她说话,言希冷笑,走上前,握紧拳,飞了白色衬衣的袖角,打在了思莞脸颊上。 思莞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辛达夷小虾在一旁傻了眼。 “达夷,你陪着温少爷耍酒疯,老子不奉陪了!”言希撸了袖口,喘着粗气,拉起阿衡,流行大步,伶仃孤傲着脊背,离了去。 走了出去,阿衡却甩了少年的手。 “你,不信思莞,吗,我害尔尔……”她赤红了双目,像是杀了人的绝望姿态,话语乱得毫无章法。 言希摇摇头,沉默着,甚至并没有微笑,漂亮的眼睛却慢慢注入了谅解的温柔。 她恐慌地看着他,十分地厌恶他用近似怜悯的眼睛望着自己。 这让她无地自容,存在得自卑而毫无傲骨。 他伸出手,干净纤细的手指,轻轻包住她的手,一根根缚住她的指,略带冰凉的指腹,在行走中,暗生温暖。 她由他牵引,攀附着他手臂的方向,毫无目的。 终究,眼泪汹涌了,失态了。 “我讨厌思莞,太讨厌了……”她不断地大声重复着,只在泪光中望到了言希的黑发。 言希顿了脚步,叹了口气,转身,把女孩揽入了怀中,轻轻低声拍着她的背。 “我知道,我知道……” 她那日的情绪,是一辈子难得的失控,因此,又怎会注意到,这少年此生难得的温柔迁就。 这女孩在少年怀中,哭得近乎抽噎,他抱着她,像哄着新生的无助的婴孩,哥哥甚至父亲的耐心,对她说了许多许多的话。 她听了许多,却又忘了许多,因为,本就不知,哪句是真诚的,哪句又该存着几分的保留去相信。 可是,只一句,她未尝刻意,这一生至死方休,却再也未曾忘记。 那么清晰,那么动听。 “阿衡,谢谢你姓温。” chapter28 Chapter28 思尔回到了温家,是温老亲自接回来的。书房里,思莞挨了一顿骂,这事儿,似乎就结了。 可是,阿衡比起从前,更不爱开口说话了。只是见人便笑,温柔和气的模样,没怎么变。 母亲给她添置许多吃的穿的用的玩儿的,恨不得成麻袋带回家,这番疼爱,不知道是在哪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内疚矛盾升级了多久的结果。 可是,母亲总算称心如意,于是,若她还有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