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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蛟战队像一把旋转的割风刃,转眼到了敌军腹地,短兵相接。长庚知道,如果他不能在转瞬间击溃对方,身后追兵很快会到,那时候他就是背腹受敌。所有的长炮与射程内的短炮全都上了膛,夜色中微微的火光从海蛟上星星点点的亮起——是火炮的金匣子,长庚将手心的汗抹在装满了安神散的荷包上,正要下令。这时,突然发生了一件很诡异的事。原本挡在他们面前的敌军莫名其妙地撤退了!长庚:“……”这又是哪门子的阴谋诡计?然而全速的舰队已经刹不住了,大梁水军直接毫无阻力地从敌军中穿梭而出,透过夜视的千里眼,能看见敌军主舰上的一个旗官正玩命地向这边打旗语,命令他们不准后退。后撤的西洋小舰队却完全不听主舰那一套,迅捷无比地临阵抗命,死也不肯当吸引大梁水军炮火的前锋。长庚一时弄不清对方是怎么回事,然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当即命令调转炮口,方才蓄势良久的迎头痛击转向身后,整个大江被炸开了一条缝隙,追在他们身后的西洋虎鲨群高速之下根本来不及躲闪,被轰了个正着,炸了的小舰会引爆高校运转的金匣子,火烧连营似的挨个传了下去,江面一片沸腾,大梁水军有惊无险地一剑刺出后平安收回。西洋军主舰上,雅先生大怒:“混蛋,他居然敢临阵抗命!”教皇的两颊绷如刀削。方才那意外逃窜的舰队正是圣使负责的左翼。此时圣使也在咬牙切齿——他本来是护航支援的,教皇那老东西居然几次变换阵型后让他当了变相的前锋!方才直到大梁水军杀到面前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成了诱饵炮灰,如果他在战场上死于大梁人手里,就算国王陛下也挑不出一点毛病。圣使才不肯吃这个亏,想都没想当即撤退,不惜破坏西洋水军的整体阵型。长庚像一条毒蛇,一旦抓住时机翻盘,立刻一通狂轰滥炸,以报方才冷汗之仇,西洋人顿时落了下风。而与此同时,阵前情势突变,岸边负责战报的轻骑立刻飞驰入帅帐报送顾昀。已经披甲而出的顾昀闻言神色古怪了半晌,最后无奈了,他忽然觉得冥冥中“大梁的气运站在雁王身后”这话并不是狂妄,恐怕还真是那么回事。他调转马头悄悄回到中军帅帐中,将甲胄卸下来藏好,严令周围所有人不准把他曾经出过帐子的事透露出去。西洋军被长庚抓住时机废了一翼,相当于瘸了一条腿,纵横海上的教皇在硬件劣势的情况下,愣是跟初出茅庐的雁王谁也奈何不了谁,一战打到了天亮。顾昀拧灭了汽灯,提笔接连写了三封信,一封紫流金借调令,一封推送最近的灵枢院分部,请求火机钢甲补给,最后一封拟了个简报折子,递送京城。随后,他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后颈,对玄鹰吩咐道:“告诉雁王,如果洋人撤军,不必穷追不舍。”玄鹰一愣。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问顾昀怎么知道西洋人要撤军,一个传令官就飞奔进来:“大帅,洋人主舰开始南向撤军!”顾昀脸上毫无惊诧,理所当然地一挥手,玄鹰不敢耽搁,从帅帐中飞奔出去传话。他不必分神去应付临场的各种紧急情况,能全心全意地琢磨整个战局,一目了然,早已经估算出了敌人这次出兵的紫流金储备,知道这一宿差不多打到对方的极致了。敌军紫流金打空,徒劳无功而返,还伤亡颇为惨重,回去以后定有一番内斗,这种情况下,大梁水军与其威逼上前,反而不如远远地给敌军施加压力来得效果好。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后,西洋水军果然鸣金收兵,一宿偷袭宣告失败,连北岸都没登上去。顾昀为了表现自己“严守承诺”,人没出帅帐,只是站在门口迎着长庚,也不在意他一身的血污,张手便抱住了他。至此,长庚才感觉到一身的筋疲力尽,他摇摇欲坠地搂住顾昀的腰,喃喃地在他耳边道:“再也不想让你去打仗了。”☆、第112章紧迫长庚的话音低而含混,哪怕贴着耳朵,顾昀也没听清,疑惑地偏头转向长庚,问道:“说什么?”长庚的目光从他那被琉璃镜遮住了一边的眼睛上刮过,周身力已竭,而血还在沸腾翻滚,热得口干舌燥,一瞬间很想当众搂过他来亲热个够,可是视线一扫,远远地看见了然大师那一张四大皆空的脸,顿时失笑着察觉自己忘形,默默地反省了片刻,放开顾昀的腰,拉起他的手,随着那虽然虚弱、但已经稳定下来的脉搏一点一点地平静着自己:“没什么——我刚才看见信使往北去了,是送往京城的折子?”“是,”顾昀点点头,“这一次让朝廷出面主动派人和洋人接触,我们之前一直被动,这回应该有底气了。”长庚:“要和谈?”“不和,”顾昀淡淡地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何况血债未偿,江南沃土给这群畜生占着,做梦都觉得恶心。”长庚立刻反应过来:“你是打算拖着他们,一点一点蚕食鲸吞。”一方面放出和谈信号,让已经力有不逮的敌人心存侥幸,给他们留出内部消耗的余地,一方面时而提出过分要求,时而制造小范围内的区域争端,慢慢逼退敌军战线,顺便在战中练兵,等到时机成熟、北边彻底准备好、年轻的江北水军成熟时,再一举南下。顾昀“嗯”了一声,任他拖着自己的手腕进了帅帐,伸手在长庚脸上抹了一把,笑道:“殿下,脸都花了。”长庚被他突如其来的温存酥没了半边的骨头,然而随即又警醒过来,总觉得他态度这么温柔准没好事。果然,顾昀坐在一边,反握住长庚的手,捏在掌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了一会后说道:“还有个事。”长庚高高地将一侧的眉梢挑了起来,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他。顾昀一只手托着长庚的手掌,另一只手盖在他的手背上,低头在那裂了小口的指尖上亲了一下:“我打算拖着他们,先去收拾了北方。”长庚:“你要赶回北疆?”顾昀点点头。长庚:“什么时候?”顾昀:“……很快。”顾昀说“很快”的意思,基本是指根据西洋敌军的动向和江北水军的损伤情况,随时动身,要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