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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气,可他放心得太早了,还没等这一口气松到底,长庚突然猝不及防地伸出一只手,一把掐向他的脖子:“不许你走!”顾昀:“……”咽喉乃人身要害,顾昀本能地往后一仰,架住了那只冰凉的手,长庚顺势带住他的手腕,狠狠地往下一别,顾昀只好屈指敲向他肘间麻筋,极狭隘的空间里,两人你来我往地交手了好几招,那疯子本就武艺精湛,此时邪神附体似的力大无穷、横冲直撞,顾昀又投鼠忌器,生怕不小心伤了他,汗都快下来了,气急败坏地骂道:“我他娘的刚回来,往哪走?”长庚倏地一顿,顾昀落在他颈侧的手随之停下,用手背在他下巴上轻轻掴了一下:“醒醒!”这一下轻拍可能是力道不够,非但没把人叫醒,长庚那双如同要滴血的眼睛忽然眯起来,像头被激怒的豹子,回头给了他一口,咬住了顾昀的胳膊。顾昀:“……”早知道就大巴掌扇上去了!顾昀轻“嘶”一声,眼角狠狠地抽了抽,他这辈子挨过砍、挨过炸,被人恨不能生吞活剥地一口咬住却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真有心一甩胳膊崩掉那疯子几颗门牙。然而他手臂僵了良久,最终还是没下得去手,片刻后,顾昀缓缓地放松了手臂上的肌rou,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长庚的后颈,一边抽凉气一边低声道:“扒皮抽筋吃rou——咱俩多大仇,你有那么恨我吗?”这话不知触动了长庚哪根神经,他眼睛微微一眨,随后两行眼泪毫无预兆地就下来了。长庚也不出声,只是一边叼着顾昀的胳膊,一边悄无声息地流眼泪,那眼泪似乎冲淡了他眼睛里可怕的血光,良久,长庚的牙关竟然微微地松了,顾昀试探着抽出自己鲜血淋漓的胳膊,看了一眼,低骂道:“属狗的混蛋。”可是骂归骂,他还是把人搂进怀里,伸手抹去长庚眼角地泪痕,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长庚伏在他胸口上,足足靠了小半个时辰,才渐渐从一片混沌中艰难地恢复神智,整个人像是刚从一场大梦里苏醒,茫然了半晌,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才渐渐回笼。一回想起自己刚刚干了什么,长庚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本来是烂泥一团,这么突然一僵,顾昀就知道人缓过来了。“醒了?”顾昀故作淡定地托起他的肩,微微活动了一下自己发僵的肩膀,伸出手问道,“这是几?”长庚心乱如麻,根本不敢看他,低头一看顾昀那已经自己结痂的胳膊,脸色更难看了,双手捧起来,嘴唇颤了颤,说不出话来。“唔,狗咬的。”顾昀不怎么在意地看了一眼,随后又挤兑道,“这狗牙还挺齐。”长庚微微踉跄着爬起来,找来细绢布和净水,低头擦拭他的伤口,整个人好像刚被蹂/躏过一样,三魂七魄一个在家的都没有,说不出的凄惨。然而像顾昀这种天生保护欲过剩的男人,倘若不论感情,单说一双眼所见,大概“脆弱”是最能打动他的,美色还要排在其次,他目光当时就软和下来了,抬手将五指做拢,轻柔地整理起长庚方才滚乱的头发。“去年秋天,我跟季平行至中原一代,路遇一伙以‘起义’为名趁火打劫的土匪,”顾昀用一种比手上的动作还要轻柔的语气,缓缓地说道,“我们联合蔡老收拾了这伙祸害,捉了匪首,那匪首自称‘火龙’,一身的刀疤,还被火烧过,审问过程中,我们从他身上搜到了一把蛮族的女人刀……是胡格尔的。”长庚的手狠狠地一哆嗦,手中细绢掉了下去,他神色木然地低头去捡,却被顾昀一把捉住了手。顾昀:“你那么小也能记得吗?”长庚的手凉得像个死人。顾昀叹了口气:“其实陈姑娘都告诉我了,关于那个……”长庚截口打断他:“别说了。”顾昀顺从地缄口不言,默默地在旁边看着他。长庚僵坐片刻,手下的动作陡然利索起来,三下五除二地将那点咬上处理好,而后蓦地站起来,背对顾昀道:“雁王府建成之后也有好几年了,一直没人管,不太应该。我……我天亮回军机处,等忙完了这一阵就搬过去……”顾昀的脸色沉了下去。长庚语无伦次的话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他不由得想起年关时自己去西北犒军,顾昀那个让他受宠若惊的态度——所以他只是知道了乌尔骨的真相?只是可怜他吗?说来似乎不可理喻,长庚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李丰面前展览旧伤疤,却连一点端倪都捂着不想让顾昀看见,谁知他自以为捂得严严实实,风声却依然从手指缝里往外透,长庚紧紧地咬住牙关,感觉嘴里还有方才发疯时的血气。腥而甜。自从接到顾昀准备回京述职的折子后,这些日子他昼夜都在期盼,每时每刻都像是在熬时间,然而好不容易盼来了人,长庚却恨不能立刻逃出顾昀的视线。他脑子里乱哄哄的,下意识想逃,转身便要往外走。顾昀:“站住,你去哪?”长庚浑浑噩噩,没理他。顾昀骤然低喝一声:“李旻!”从小到大,顾昀没怎么对他说过重话,更难得有火气。然而他在军中向来说一不二,权威极高,这么微微含怒一声喝问,隐约带着杀伐森严的金石之声,长庚一激灵,本能地停下脚步。顾昀面沉似水地坐在床边:“给我滚回来。”长庚茫然道:“我……”“你今天要是走出这个门,”顾昀冷冷地说道,“我就打断你的腿,皇上也救不了你,回来,别让我说第三遍!”长庚:“……”这是雁王统领军机处之后,第一个敢当面说要打断他腿的人,长庚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脾气撞懵了,一时真没敢往外走,他鼓足勇气回头看了顾昀一眼,心里百般难以宣之于口的委屈与痛苦一股脑地顺着胸口涌上来。……只是脸上泪痕犹在,人已经太清醒,实在哭不出来了。顾昀实在受不了他这种眼神,只好妥协似的起身上前,从身后一把搂住长庚,半强迫地把他扔在床上,拉过已经凉透地被子盖在他身上:“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和我说过?”长庚深吸了口气,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