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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烦你给传个信,告诉胡宗宪,老老实实的,要是再和赵文华一条道跑到黑,老夫不介意让他回家卖红薯!” 看着张经信心满满的样子,一肚子话都憋了回去。唐毅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此一战老头必定要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但愿能如同老头所想,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从此张经在东南说一不二,一言九鼎…… 时间飞逝,唐毅在嘉兴住到了第五天,城外突然传来了猛烈的枪炮之声,喊杀惊天动地,整个城池都在颤抖之中。 唐毅的小院,徐渭紧握着宝剑,一副捐躯赴国难的悲壮架势,沈林找了一把短剑,凝眉瞪眼,就连小毛驴都受到了惊吓,低头大脑袋,躲在唐毅的身旁,不时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主人,发出一声声悲鸣。 “都收拾起来,怕什么,连坚城都守不住,胡宗宪不至于那么差劲。” 唐毅见那两位和小毛驴都不信,他干脆打着哈欠去睡觉了,等到唐毅再度醒来,喊杀声枪炮声都消失了,只是偶尔街道有人喊马嘶,抬着受伤的士兵去诊治。 原来徐海率领四千余名倭寇从嘉善进犯嘉兴,彭翼南自负英勇,率领手下士兵城外迎敌,结果出乎预料,倭寇装备大量鸟铳,轰死二三百名狼士兵,明军初战不利。 胡宗宪红了眼睛,他亲自出城督战,卢镗也身先士卒,明军大举反攻,一阵冲杀,毙杀倭寇五百余名,徐海带着人马仓皇撤退。 攻击嘉兴失败,徐海不甘心退回老巢,他把抢夺的目标锁定在了苏州,带领手下倭寇沿着运河,一路抢掠,进入吴江境内。 唐慎早就带着人马等在了这里,经过先前一战的乡勇,此时兵精粮足,人人奋勇,最为重要的是乡勇也仿制成功了鸟铳,射程比起倭寇还远,还要歹毒。 一顿猛烈射击,接着乡勇疯狂追杀,徐海仓皇撤退,乡勇一直追出了苏州境内,徐海一清点人马,只剩下不到两千人。 连续的失败让徐海愤怒不已,他汇合手下陈东,总兵力超过五千,试图反扑。而此时东南的大军已经纷纷行动起来,大网开始收缩了。 西边乡勇快速挺近,北面是汤克宽,南面是卢镗和胡宗宪,三路大军汇集在王江泾,把徐海和陈东所部紧紧包围。 直到此刻,徐海才猛然惊醒,他已经陷入了包围圈之中。 徐海不愧是海盗出身,嗅觉灵敏,见事不好,立刻带领着手下亲信突围。明军又岂能放走大鱼,四面八方包围上来。 一战下来,斩首超过三千,另外有一千多倭寇溺死,乡勇悍将杨安俘虏倭首陈东,只有徐海带着少数倭寇逃走。 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谁也不会错过,唐慎统御大军立刻北上,汇同总兵俞大猷围攻拓林堡和川沙堡。 徐海领兵抵抗半天,川沙堡即被火药炸开,紧接着拓林堡也失守,徐海再度亡命海上,退回倭巢。 大战前后不到十天时间,明军先后斩杀倭寇七千有余,俘虏近万,捣毁两处倭巢,解救被掠百姓二万有余,缴获白银二十余万两,丝绸十五万匹…… 无论从杀敌数量,还是缴获规模,全都是前所未有,此一战堪称东南抗倭以来,第一大胜利,而且倭寇二号人物,徐海的所部几乎团灭,东南的军民百姓都大受鼓舞。 凡是参战的将领,不管是唐慎,还是俞大猷,卢镗,汤克宽等人都欢声雷动,庆祝胜利。在酒席宴前,大家互相看了看,有一个人缺席了,就是浙江巡按胡宗宪。 大家正百思不解,有人急匆匆跑到唐慎身边,将一封信交给他。 唐慎急忙拆开,只见儿子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 “昨日锦衣突入总督府,张部堂被锁拿进京问罪。” 寥寥几个字,唐慎愣是看了四五遍才敢确定,惊呼出来:“朝廷真是疯了!” 前所未有的大胜,非但没有赏赐,反而被问罪,难道是乾坤颠倒,是非不分了吗?这世上还有王法吗? 岂止是唐慎发出如此质问,唐毅同样如此,从大战开始,心就悬了起来,唐毅甚至让徐渭请来心学的前辈,带上了百花仙酒的方子,送给张经,让他献给嘉靖。 天可怜见,自从王翠霞重新写出方子之后,唐毅就戴在了身边,倒不是他需要补,而是这玩意对所有男人都有致命吸引力,尤其是沉醉修炼的嘉靖皇帝,关键时候能扭转乾坤。 老头被猜忌,是由于和嘉靖沟通太少,圣眷不够,既然如此,就增加圣眷。当那位前辈把百花仙酒的方子送上去,哪知道竟然招来了张经的一顿臭骂。 “我张半洲一生戎马,走得正,行得端,若是靠着逢君之恶,进献邪物,对得起生平所学吗?告诉送方子的人,不要枉费心机,老夫宁可直中取,不向曲中求!我不信陛下会自毁长城!” 张经信誓旦旦说道,可是就在大获全胜的前一晚,数十名穿着飞鱼服,手握绣春刀的锦衣卫冲进了总督府。 “上谕:张经畏敌避战,辜恩负义,现由锦衣卫锁拿进京,交由三法司发落,钦此!”为首的锦衣卫五太保冷笑道:“老大人,跟我们走吧!” 一瞬间,张经仿佛苍老了十几岁,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两个锦衣卫架起老头,就往外面走,上了马车,火速离开嘉兴。 在总督行辕的外面,唐毅安排了人手盯梢,见张经被带走,吓得连滚带爬,回到了唐毅的住处。 “报告大人,不,不好了,张部堂被抓走了!” 第303章 老臣心 “岂有此理,朝廷简直是疯了!”徐渭在地上一边走,一边痛骂,虽然他早就知道赵文华要整张经,可是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刚刚取得酣畅淋漓的大胜,被万民视作救星的两朝重臣,第一封疆大吏,随随便便就被抓走了,天底下还有没有道理可言? 徐胖子彻底怒了,他须发皆乍,眼圈充血,指着天空破口大骂:“欺天了,真是欺天了!古人说卸磨杀驴。如今磨还在,驴就宰了。拿下张部堂事小,可东南的百姓怎么办?好不容易扭转的大局又该如何?满朝文武都成了倭寇同党不成?” 徐渭大声地叱问,浑身气得不停颤抖。唐毅默默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发,可是他的愤怒比徐渭更加强烈,自从嘉靖即位以来,小人猖狂,君子被害,几乎成了家常便饭,从大礼议开始,到曾铣和夏言被杀,到朱纨惨死,再到越中四谏,乃至今天的东南总督张经,在大明朝想要有个是非对错,怎么这么难! 唐毅是立志进入官场,可是宦海暗流汹涌,风浪滔天,让人不寒而栗,彻骨心寒,或许兔死狐悲,就是这种感觉。有朝一日,自己要做的事情比张经所做的争议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