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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睡觉,你们两个去墙边站着!” 躲过了严惩,小戒肯定免不了,放在以前,唐毅肯定会争辩几句,可是如今他学乖了,和小胖子两个并排站在墙边,一句话也没有。 赵闻又讲了一段时间,总算到了放学的时间,熊孩子们呼啸着离开。赵闻再度走到唐毅的前面,想要教训几句。 凑到近前一看,他又气得鼻子都歪了,这家伙竟然闭着眼睛,又睡着了,好大的本事,连站着都能睡着。就凭你这个德行,有什么能值得荆川先生看中的?就连我赵闻都不愿当你的先生!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所谓神童,不过如此!” 他叹息着,正想着去找唐顺之说说,突然唐毅嘴里喃喃念道:“方今圣贤相逢,治具毕张,拔去凶邪……少始知学,用于敢为。长通于方……孔道以明,辙环天下……欲进其豨苓也。” 一篇韩愈的,唐毅在睡梦之中,竟然背得一个字都不差。赵闻先是一愣,想到文中国子先生的谆谆教诲,掩面而叹。 “唉,我竟不如少年,羞煞人也!” 第60章 老爹的执念 赵闻扭头要走,不知什么时候,唐顺之已经站在了门口,看不出表情,只是淡淡念道:“动而得谤,名亦随之。投置闲散,乃分之宜,若夫商财贿之有亡,计班资之崇庳,忘己量之所称,指前人之瑕疵,是所谓诘匠氏之不以杙为楹,而訾医师以昌阳引年,欲进其豨苓也!” 唐顺之的声音极富磁性,念起来更是抑扬顿挫,听在赵闻的耳朵里,却不亚于黄钟大吕。 这篇韩昌黎的,通篇用反讽自嘲的话语,抒发怀才不遇的愤懑,最后几句更是用反语泄愤,可是却正好印证了赵闻如今的处境。 考中举人之后,名气越来越大,有什么举动,就会招致诽谤。放在闲散的位置,是非常合适的。关心财物的多少,计较品级的高低,忘记自己有多大的才能,随意指责官长上司的缺陷。就好像诘问工匠为什么不用小木桩做房梁柱子,指责医生,为什么不用猪粪来延年益寿! 听着老师的话,赵闻汗透衣襟,中举以来,他日益骄傲,目中无人,学问没有多少长进,却不停批判他人,自以为高人一等,殊不知已经把人得罪光了。如此心胸气度,连一个小童生都容不下,又怎么有人肯用你,难怪混到了教书匠的地步! “恩师教诲,弟子铭刻肺腑!”赵闻双膝一软,泪水长流。 唐顺之看在眼里,长长叹口气,说道:“挺大的人了,起来吧。南直隶文脉昌隆,你能考中举人,学问不比北地的一些进士差。沉下心来,把经史子集从头读去,他年还有蟾宫折桂的希望。” “多谢恩师鼓励。” 赵举人躬着身躯,缓缓退出了学堂。 看着赵闻消失,唐顺之一回头,见唐毅还闭着眼睛,在那里打呼噜。 “咳咳,别装了。” 唐毅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刚刚他的确睡着了,可是唐顺之跑出来,他就被惊醒了。可是人家师徒说话,自己当电灯泡多难堪啊,又不能跑,只能选择装睡,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竟被唐顺之给戳破了。 “唉,赵闻幼年也有神童之名,只是以他的心性资质,最多不过是三甲同进士。”唐顺之笃定地说道:“其实韩昌黎的说的不只是他,也说的是我。” 唐顺之负手而立,长叹数声:“我苦心向学,自问世上能胜过我的人不多。”说着他俏皮地看着唐毅,问道:“是不是觉得我在吹牛皮?” “不不不,先生在二十年前就名满天下,高中探花,又苦心攻读十几年,要说学问之深,怕是晚生一辈子也赶不上。” “我也没指望你走我的老路。”唐顺之自嘲地笑道:“光是知还不够,必须要行,要做事,要济世救人!要想做事,就要看透利之所在,要会趋利避害,我说的可对?” 当然对了,只是听起来有些奇怪啊! 在唐毅的印象之中,荆川先生是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道之所在,粉身碎骨,万死不辞,宁折不弯的传统士大夫。从他嘴里说出“利”字,就好比尼姑跳墙一般,别扭,十足的别扭。 唐毅傻愣愣不知道如何回答,唐顺之却自顾自笑道:“这些日子我长去昌文纸店看看,我仔细琢磨过,一间小小的纸店,被你经营的竟是滴水不漏!贫寒士子能得到低价的笔墨纸砚,才子能借助纸店扬名,能砥砺学问,增长见识,就连出钱的士绅商贾都能满足他们附庸风雅的想法。而且我还去了你手上的木匠作坊和酒坊,所有工匠都说工钱提高了不少,人人得利,偏偏你小子又赚得钵满盆满,真是让人称奇啊!” 唐顺之还真下了功夫,把唐毅构筑的生意圈看得明明白白,可是看得越明白,就越惊讶。别的商人都是专精一样,这小子怎么能把看似毫无关联的东西整合到一起,还让所有人都能满意,绝对天才,这份调和鼎鼐,理顺阴阳的本事要是放在官场上,简直就是所向睥睨的神器! 唐毅被说的脸皮通红,连连说道:“先生过誉,先生过誉了!” “哈哈哈,你小子也别得意,要真正想施展才华,唯有那个位置才行!”唐顺之神秘兮兮的说道,语气充满了诱惑,活脱狼外婆。 位置!哪个?不会是……这家伙要教唆自己造反不成?唐毅吓得脸色一变,却见唐顺之哈哈大笑:“小子,你是不是想偏了,我是让你有朝一日爬上首辅的位置啊!” 该死,又被他给耍了! 唐毅还想反驳几句,却听唐顺之说道:“明天小年了,给你放一天假。” 放假?多遥远的事情啊,唐毅瞬间把什么都忘了,转身撒腿就跑,到了院子中,大喊三声,一骑绝尘,奔着家里头狂奔。小胖子王绍周只能跟着吃灰,眼看着老大消失的无影无踪。 唐顺之捻着胡须大笑,“到底还是个孩子!”叹气之后,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一脸的肃穆,拱手说道:“阳明公在上,这就是弟子给您选得传人,也不知道您老在天之灵能不能满意?” 恍惚之间,唐顺之仿佛看到云端露出一张清瘦和蔼的脸庞,俯瞰着茫茫大地…… 一路跑回了家里,看门的谭老头满脸笑容,朱家兄弟赶着马车回来,车上堆满了鸡鸭鱼rou,糖果爆竹,崭新的衣服鞋帽,正兴奋地往里面搬,嘴咧得老大,都合不上了。 唐毅倒是不怎么在乎过年,不过看大家这么高兴,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谭老头告诉他老爷回来了。老爹平时都在衙门里住,难得回家,唐毅急忙穿过前院,到了老爹的门前,探头看去,只觉得有些不对劲。 桌案上铺着崭新的红纸,最上面的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