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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平煜之所以坚持带着林之诚夫妇上路,一是为了遵守对林之诚许下的诺言, 防止林夫人被东厂人马暗杀。 另一个原因,恐怕便是看中了林之成擅长研究阵法了。 大敌当前,平煜于人尽其才一道上,倒是已修炼得炉火纯青。 正暗自思索,林之诚忽然背过身去,朝河流下游缓缓走了两步。 傅兰芽怔了一下,一眼便看在他背在身上的那两个包袱。 包袱皮颜色灰扑扑的,年代已有些久远,边角处想必也早有磨损,冷眼看去,与林之诚周身的气度颇有格格不入之感。 饶是如此,林之诚依然对这包袱异常珍视,一路上从未见其解下过。 再一想到洪震霆先前所说当年林之诚痛失双生儿之事,她后颈掠过一道凉风,难道那包袱里竟真装着林之诚那对双生儿的骸骨? 她心慌地收回目光,回到帐中,默默跪坐在毡毯上,想起母亲,忙从包袱里找出那本小书,翻阅了一会,到了作了画的那页,目光凝住。 “怎么了小姐。“林嬷嬷见傅兰芽怔怔地望着书页不说话,忍不住膝行了两步,近前细看。 傅兰芽摇了摇头,目光仍未离开书页,直立着起了身,走到帐前,掀开帐帘,比对了一会。 果然,那页书上所画的有无数小人跪拜的山峰……跟河流对面那座山峰的轮廓甚为相似,都是状若驼峰,供着峰顶圆月。 怪异的是,从她的角度来看,那山顶的角度如同投射在镜面上一般,有些扭曲也有些歪斜。 无论她拿着书页怎么调整,山峰的朝向都有些微妙的偏差,似是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她满腹狐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琢磨了片刻,清了清嗓子,唤道:“陈大人?” 她知道今日在帐外把守的是陈尔升,也知道陈尔升颇得平煜的信任。 陈尔升应了一声,“傅小姐,何事?” 傅兰芽弯了弯唇,低声道:“我有桩要事要禀告平大人,或可有助于破解阵法,烦请陈千户帮忙知会一声。” 她身为罪眷,偶然想起要紧的事想向看押她的官员做交代,并不算什么罕事,就算旁人知晓,也无可供指摘之处。 陈尔升唔了一声,跟身旁几名同僚交代几句,默默走开。 平煜正在河边研究李伯云当年画的地形图,从图上来看,那座古庙的确便在这左右,可是脚下的草原一马平川,丝毫看不出端倪。 一抬头,落日尚未彻底西沉,皎月已挂在当空,无数星辰在幽蓝夜幕中隐隐闪耀,铺作河汉,在众人头顶洒下星辉。 旷野孤烟,天地寂寥,日与月同辉,这等壮阔景象并不多见。 平煜仰头看了一会夜空,见月亮又圆又大,皱了皱眉,问李珉道:“今日可是十五?” 秦勇正好走来,听见这话,接话道:“正是十五。” 李攸和平煜对视了一眼。 无论是二十年前镇摩教用被俘的傅夫人做药引,还是当年李伯云无意中在旋翰河边发现古庙,似乎都在月圆之夜。 独有平煜夜行军闯入古庙时,天上正下着瓢泼大雨。 也不知这其中可有什么微妙关联。 细究起来,诸人都对奇门之术颇有心得,平煜和大哥从小因着家学渊源,没少浸yin此道。 林之诚虽是江湖人士,却天赋异禀,算得个中翘楚。 陆子谦一介儒生,本更精于经史子集,然而因着傅兰芽大哥傅延庆的缘故,耳濡目染,也一脚踏进了奇门之术的大门。 诸人本是各有所长,古怪的是,在河边盘桓了许久,偏无一人瞧出端倪。 因着打霜的缘故,脚底下的土壤被冻得结实坚硬,一丝可疑的缝隙都没有。 但凡要设下用作障眼的阵法,总需借用外物,譬如上回南星派为掳傅兰芽设下的石碑阵,借用的便是数百座“杂乱”排布的石碑。 在岳州城外树林设下的百星阵,用来扰乱视线的则是树林中数千株冲天大树。 而能将诺达一座古庙藏匿得无影无踪,更需庞大复杂的阵法。 可到了此处,入眼之处皆是平原,无石无林,哪怕最近的托托木尔山,也远在数十里之外。 观望半晌,人人心中疑惑不已,那位布下阵法之人,究竟借用的何物呢。 平煜负手沿着旋翰河走了一会,仰头看看天色,正要说话,陈尔升忽然走来,附耳对他说了句什么。 平煜目光柔和了一瞬,见周围扫来数道目光,面色无改道:“有样重要证物急需我过目,容我先告退片刻。” 说罢,冲众人点点头,不紧不慢转身离开。 到了傅兰芽的营帐外,平煜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负手立在帐外,淡淡问:“何事?” 就见帐帘微微掀开一条缝,一本小书递了出来。 书页对折,打开的那页纸上,正画着坦儿珠图腾及众小人叩拜的情景。 这是傅夫人留给傅兰芽的遗物,他早已研究了无数遍,当下蹙了蹙眉,接过。 依着他过目不忘的本事,一早便认出书上所画的山便是旋翰河对面的托托木尔山,画上内容一目了然,所能窥探的信息委实有限。 顶多如李伯云的地图一般,透露出坦儿珠藏匿之处正在托托木尔山附近,但因画得太过简单,旁的东西,一概不知。 也不知傅兰芽这时将这本书递于他作甚。 他握着书看了一会,左右一顾,见离得最近的人也在百米之外,脸色虽然依然保持冷淡,声音却不自觉放柔了几分,低声问:“可是看出了什么古怪?“ 傅兰芽在帐帘里轻轻嗯了一声,白皙的手指在书页上遥遥指了指,“你瞧瞧那些小人影子落在地上的方向。“ 平煜一滞。 书页上画着一座山,山上图腾升起,山脚下众小人虔诚叩拜。 画面幽暗,图腾旁有数枚寒星点缀,应是夜晚时分。 不知是不是画者有意为之,众小人脸上的五官线条画得极细,虽只寥寥几笔,但众人脸上近乎疯魔的神情被描绘得一清二楚。 可是众人投在地上的影子偏偏融合成了一片,看不清影子投落的方向。 仔细找寻一会,终于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一个身后影子画得还算清晰的小人,影子画得极短,几乎可当作一个不起眼的墨点,可是只一眼,平煜心中便狂跳起来。 托托木尔山坐东望西,横贯草原。当圆月在托托木尔山升起的时候,月光在每个人背后投下一道影子,本该无一例外全在西侧,可偏偏这个小人的影子怪异地发生了扭曲 仿佛被什么屏障所扰,偏移到了对侧。 他心中一动,究竟何物既能不屏蔽月光的投射,却又能不动声色改变影子的方向…… 想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