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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巅的风冽而凉,携着松树飘落的松针行到远处。 九千策走上前去止下小白的动作,撕下一截衣袖,一点一点包好她血淋淋的双手,道:“娘亲在睡觉,小白这样做会打扰到娘亲,不好。” 随后他捧起小白挖出来的土,用手,再一点一点的填回去。 小白怔了怔,忽然在这坟头边上坐了下来。 “小白想做什么?”九千策填完了土,坐在她身边,问道。 “等,”小白看着眼前光秃秃的坟,“等娘亲睡醒。” “那好,”九千策道,“哥哥陪你等。” 星辰渐散,日光将出。小白在等。 星辰又现,月色清清。小白还在等。 云开幕合,燕归还巢。 小白在这山巅上一等就是十天。 九千策坐在她边上,一边处理着一些柏氿命人送上来的政务,一边默默守着她。 第十天的晚上,下了一场大雨。 小白在这雨里等得晕了过去。 九千策浑身**的将她抱回宫里。小白的身体很小,蜷缩在他的怀里,乖乖巧巧的,煞是惹人怜爱。九千策却仍旧是一副严肃冷峻的面瘫脸,越发显得老成。 柏氿见了,不由浅笑着调侃道:“师兄,你这哪里是认了个meimei,你这分明是养了个女儿。” 九千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柏氿又微微叹道:“师兄,你这辈子啊……还真是cao心的命。” 小的时候他要cao心他的三兄弟。 稍大一些他要cao心她这个不听话的师妹。 如今不但要替她这师妹cao心,而且还又多了一个小女儿。 可是啊…… 又该有谁来cao心他? 柏氿半笑着,却莫名有些怅然,“要是有人cao心cao心你就好了……” 九千策却没搭理她,像是觉得她这一刻的怅然来得实在莫名其妙,便也没将她这话放在心上。 九千策抱着小白走进屋子里,命人给她泡了个热水澡,又吩咐下人去做碗姜汤来。 柏氿抱着手臂靠在门边,饶有兴致的看着,笑道:“师兄,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原来你这么会照顾人?” 九千策弹了弹她的额头,“你现在知道也不迟。” 柏氿摸摸额头上被他弹过的地方,笑哈哈走远,“太迟了,我要回去拥抱我的大花被了,祝师兄今天晚上做个好梦呐。” 见她离开,九千策眼底眸光微微一暗,转身走回屋子里,换掉身上**的衣服。 夜色渐深,下人送来了熬好的姜汤。 小白渐渐醒过来,看见头顶床帐时怔了怔,半晌,她坐起身来抱住膝盖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九千策端着姜汤走过去,把汤碗放在床头,坐在她床边,问道:“怎么了?” “娘亲为什么不肯醒过来?”小白的声音有些闷,“娘亲是不是不要小白了?” “娘亲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九千策道。 “那娘亲什么时候才能休息好?” “或许明天就好了,或许永远也醒不了。”九千策端起汤碗,“不过只要小白乖乖的,娘亲就会知道,也会高兴。” “哥哥和娘亲一样,总是要小白乖乖的。”小白抬起头,眼睛很红,声音里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委屈,“小白明明一直很乖的……” 九千策一怔,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破了冰,仿佛微微笑了一下,“小白刚才淋了雨,喝点姜汤驱驱寒吧。” 小白乖乖接过了碗,正要喝,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哥哥也淋了雨,哥哥喝姜汤了吗?” 九千策听得愣了一刹,下意识道:“没有。” 小白闻言便捧着汤碗递到他面前,“那小白就不喝了,哥哥先喝。” ……师兄,你这辈子啊……还真是cao心的命。要是有人cao心cao心你就好了…… 夜风打在窗户上,哐当哐当的响。 小白捧着碗,仰头看着他,眼神透亮透亮。她刚洗过澡,两个小脸蛋红扑扑的,又带着一点婴儿肥,rou乎乎的。粉雕玉琢,不过如此。 沉默片刻,九千策伸手摸了摸小白的头,“哥哥身体好,不用喝。” 他才收回了手,小白那捧着汤碗的手却忽然抖了抖,碗里液面好一阵晃荡,眼见着便要泼到被子上。 九千策连忙接过这汤碗,却又被小白抓住了一只手腕。 小白吸了吸鼻子,通红通红的眼睛里滚下一颗泪,“哥哥……摸摸……再摸摸……” 九千策听不太明白小白在说什么,他将汤碗搁回床头,与她坐得近了一些,正准备擦掉她的眼泪,小白却忽然顺势抱住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九千策一怔,又听小白抽抽搭搭的道:“哥哥,娘亲总是像刚才那样摸小白的头……哥哥的手很像娘亲……暖乎乎的……哥哥再摸摸……” 小白的声音很软,又很脆,仿佛是受伤幼犬扑在主人怀里细细的哭泣。 九千策垂眸,缓缓抚了抚小白的脑袋。 月近中天,小白又渐渐睡了过去。 九千策将她放回到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正准备离开,却突然被小白牵住了衣角。 他以为她醒了,便俯下身去看,却见她紧闭的眼角里滴下一颗水珠,梦呓般的喃喃:“哥哥不要丢下小白……” 夜很深,月很凉。 九千策静悄悄在小白床边坐下来,伸手拭掉她脸侧的湿润。 床头的姜汤一直没有人喝,棕红的液面微微泛起一丝一丝的水雾。 桌上红烛无声而摇。 一室,静好。 ☆、第148章 天下赌 除夕将至,柏氿便踏上了前往大苍的路途。 九千策不太放心她,原想跟着柏氿一道去,结果却被她勒令留在宫里照顾小白,顺便全权处理国家政务。 天蓝蓝,云渺渺,北风萧萧卷落叶,皇城巍巍,车队悠悠。 柏氿的车辇轱辘辘行到大苍皇宫前,正准备入宫门,车队却忽然一停。 车辇一阵晃荡,柏氿察觉异样,掀开车窗的帘子问道:“出什么事了?” 车边侍从拱手躬身禀报:“侯爷,前方有别国的车队拦了去路。” “别国?”柏氿挑眉,“哪个国?” 侍从犹豫片刻,道:“是泽国。” ……泽国…… 柏氿眉心微蹙,又听车外传来另一道声音,“侯爷,我家主子有请。” 听这声音,竟是唐明。 “他有何事?”柏氿语气不太善。 “唐明不知,还请侯爷移步。” 柏氿垂眸,心里想她若是不答应,只怕他那主子不知道又要做什么混账事来。思虑片刻终是下了车,“带路吧。” 除夕深冬,天虽是一望无际的蓝,天上的阳光却没有什么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