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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多出来的小跟班,也没说什么,只是不着痕迹地往风来的方向挪了挪,替她将寒风挡去大半。 纪向真见严怀朗行到跟前与自己隔桌而立,当即摆出一副“要杀要剐随便你”的模样,马步也不蹲了,站直身怒道:“这根本就是一件没有人能做到的事!况且……” 严怀朗凛目淡淡扫了他一眼,半句废话也没有,径自取下他腕间的沙袋,沉默地系在自己的左腕上;又拿走了他手中那支狼毫,略蘸了些墨,揭开面上那张一塌糊涂的纸扔开后,便低头挥毫。 他是左撇子呢。 月佼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噙着小小的笑意自严怀朗身后探出头去,却在看清桌案上的神迹时,与纪向真一样目瞪口呆。 如行云流水般的运笔,在洁白的纸张上落下铁画银钩似的笔迹,字字苍劲而不失俊逸。 待严怀朗停笔,纪向真抿了抿唇,老老实实双手将那支狼毫接过来,脚下又扎回马步的模样,“天黑之前我一定写到字迹清晰,若是做不到我就不吃饭了。” 严怀朗随口漫应了一声,解下腕间的沙袋递回纪向真手中。 “严大人,”月佼回神,清了清嗓子,见严怀朗回过头来望着自己,才小声请求,“可不可以把这个,送给我?” 她水汪汪的眼中扑闪着璀璨到近乎夺目的亮光,将严怀朗悒悒了好半晌的心照了个通透。 于是他顺手将那张纸拿过来递给她。 月佼望着纸上漂亮极了的字,歆羡又敬佩地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字字如击玉敲金之音落在月佼心头,锵然有声。 **** 月佼活了两世,也没见过谁能写出那样漂亮的字,还是腕上绑了沙袋写出来的,实在是厉害到叫她不知该怎么夸才好。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严怀朗身后,一路好奇地盯着他垂于身侧的左手出神,浑不知自己过分专注的目光已灼热到让前头那人红透了耳根。 字好看,手也好看…… 月佼魔怔了似的,悄悄探出小爪子就想去碰一碰那指节修长的大手。 行在前头的严怀朗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倏然止步,回身提醒道:“再跟下去,可就跟进我房里了。” 月佼赶忙若无其事地收回那只揩油未遂的小爪子,抱紧右手臂弯中那张卷成筒状的纸张,手中还紧紧拎着那盒子红糖。 她定了定神,笑意狗腿而不自知地关心道:“严大人,你是不是觉得冷呀?” 严怀朗被她这问题闹得一头雾水,可望着她那分明有所图的讨好模样,满心里止不住发软,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片刻后,他才徐徐启口回道:“不冷。” “可你耳朵都被冻红了。” 严怀朗心中微恼,暗暗咬紧了牙根,没法向这个始作俑者解释那是被她的眼神给闹的。 “你今日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月佼见他板着脸抿唇不说话,便小心翼翼地摊开左手,举高些递到他眼前,“呐,这个送给你。” 莹白软嫩的掌心里躺着一个还没有巴掌大的小瓷瓶。 见他疑惑地盯着自己掌心的小瓷瓶,却迟迟没有接过去的意思,月佼忙道:“不是毒.药,是秋梨膏。” 药铺伙计白送的——这句没好意思说。 她以为严怀朗这样的人物,所烦恼的必定是家国大事,她帮不上什么忙,便想哄他开心。不过她也没别的东西可以送他,眼下只有这瓶秋梨膏可以割爱了。 不过当她将东西递出去后,自己也觉得这礼物寒碜且冒昧,于是讪讪地就要缩回手:“算了,等……” 见她要收回手去,严怀朗眼疾手快地自她掌心取走那个小瓶子。 小瓷瓶被她捏在手里捏了一路,此刻瓶身上还带着软软的余温。那温热被严怀朗收进掌中,立时有一阵若有似无的热烫直抵他心间。 “不给变一朵花吗?”严怀朗垂眸,嗓音无波无澜,却隐隐透着一股委屈的控诉。 月佼懵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他先前大约是看到自己哄纪向真玩儿的那一幕了。 其实那不过就是一种类似障眼法的小伎俩,哪是当真凭空变得出来的。 “他、他说交个朋友,我逗他玩儿呢……”月佼有些语无伦次,偷偷环顾四下。 很不幸,这里没有花,任她手法再精妙也无计可施。 严怀朗淡淡哼了一声:“哦,他是朋友,所以他有花。我是仇敌,所以没花。” 这明显抱怨的挤兑让月佼又窘又急,愈发不知所措起来。 她并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严怀朗对她一直很友善,她在心中自然也当他是朋友的。 见她急到小脸微红,严怀朗心中不忍,便认命轻叹:“算了。” 没花就没花吧,好歹有一瓶秋梨膏,虽然莫名其妙,也聊胜于无了。 见他似有失落,月佼急中生智:“等等,等等。” 严怀朗挑眉望着她,满眼期待。 月佼豁出去似的憋着红脸,倏地将左手伸到他眼前,一个清脆的响指后,纤细秀润的指尖凭空出现了—— 一颗红糖。 “只、只有这个了。”月佼咬着唇,羞愧不已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她心中有些担忧,若他将来知道了这红糖正确的用途,会不会和她绝交? 严怀朗愣了半晌,哭笑不得地拿走那颗红糖,勉强接受了这安抚,“多谢。” 语毕,满脸无奈又心满意足地放进口中。 唔,微微甜。 作者有话要说: 严大人:其实我很好哄的,但你的礼物真的太敷衍了。 月佼:毕竟我现在还是一个失业少女…… 严大人:有一个可以让你一夜暴富、走上人生巅峰的办法,想不想知道? 月佼:不想。听起来就是个不太像话的办法,我要脚踏实地。 严大人:…… 第十六章 (捉虫) 眼睁睁看着严怀朗直接将那颗红糖咔吱咔吱嚼了,月佼略有些心痛。 好贵的,也不说吃慢点。 严怀朗不明白她为何一直神色复杂地盯着自己,但她的目光过分专注,这让他多少有些不自在,于是暗暗清了清嗓子道:“找我有事?” 月佼点头点了一半,又猛地摇了摇头。 寒风朔朔的回廊上,小姑娘素净的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灵动的眸中似有星如莹水。 此刻的月佼与前几日在泉林山庄的擂台下全然不同,再无那种小孩子装大人般故作的柔媚之态。水眸中闪着初萌的好奇,由内而外透出一种干净鲜活的气息。 这副模样落在严怀朗眼里,真是像极了一只自山林间滚入红尘的……小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