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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那个时候后宫几乎人人自危,一不小心你就会成为锦荣夫人手中的玩物,那是一种怎样的黑暗,她难以言绘,她只能说当时的后宫被完完全全地握在锦荣夫人的手里,那里就像是一个被隔离出的残酷地狱,充满着哀嚎与绝望。 后宫之中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死亡,但是前朝却一无所知,庆帝的无条件偏袒,锦荣夫人的肆无忌惮,她看的清楚也明白。 那个时候的她其实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死便死吧,总好过每日看着自己爱过的男人对着别的女人大献殷勤来的自在,别说她矫情,也别骂她因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自暴自弃,她只是觉得死了也挺好的,死了便什么事儿都没了。 她经历过艰辛悲苦,也享受过繁华尊荣,她走过悲欢离合,有过喜怒哀乐,她爱过,她也恨过,人世间该尝的她大体都尝过一遍,人世间别人未走的她大体也走了一遍,人世间唯二爱她的人她爱的人都已经消失,这个世间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了,不是吗? 当时她住的寝宫就像是一个安静的庵堂,她每日就坐在庭院的合欢树下,拿着绣篓无聊地缝缝补补。 她还记得那个冷风有些刺骨的傍晚,那个在她记忆里意气风发的男人像是拖着千斤坠一步一步地朝着她走来,那是在黎兰进宫后她第一次见到他。 “陛下今日怎么有空来此处?”她拿着团扇掩唇轻笑,就像是当初在送玉坊招待客人时的那般模样。 男人那冰凉的可怕的手握着她执着团扇的手,长满青色胡茬的下巴靠在她的肩上,耳边传来的是他那有些颤抖的声音,她分明听见:“别这样笑,别这样笑,南霜,别这样笑。” 声音里压抑的祈求让她有一瞬间的心惊与失神,在她入宫的第一晚,他们俩坐在床上,也是这般,他靠在她的肩上,声音轻柔,他说:“南霜,你别这样笑。” 当时她的回答是:“我自小便这样笑的。” “那是以前,以后你不需要对着别人笑,不想笑便不笑。” “那……对着陛下你呢?” “你也不用笑,因为以后我会负责让你笑,发自内心的笑。” 她恍恍惚惚想起前事,原本的波澜不惊瞬间龟裂,她不由生出埋怨,就像那些怨妇一般,她终究还是生出了埋怨。 “不笑?难道你想着让我哭给你看吗?”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念叨着,念叨着,念叨着当初在送玉坊的初见,他像是怕忘记一般地来来回回地反反复复地说着,她不知道这是在提醒她还是在提醒他自己。 他说对不起,他说很抱歉,他说他难受,他说他……想她。 “我就在这里啊,陛下,我一直……在这里啊。”她一直都在这里啊,一直都在,她没有走啊,明明是他先走的。 她没有听见回答,她只看见款款走来的锦荣夫人,半倚在门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她只看见刚刚还靠在她的肩头颓然无助的男人转眼便笑脸相迎,相携而去。 手中的绣针刺穿了白皙的皮肤,钻出来的血珠那样的显眼,她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伤,突然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悲痛来。 安深深抬手轻轻拭去南霜眼角的泪水,那泪水一触及到她的手瞬间便化作飞烟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换了个姿势坐在地上,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南霜对着她扯出一丝笑意,她眉睫微颤。 她在送玉坊呆了十几年,送玉坊接待南来北往的恩客,来的人形形色\\色各有不同,他们有的是高官子弟,有的是商户大家,有的是江湖术士,她也曾经在送玉坊见到过……捉鬼师。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捉鬼师,她看的出来,那是一个刚刚走出家门的少年郎,那个捉鬼师叫做薛阑,他初到秦州,自然到了这素有秦州一绝的送玉坊一观,他哪里知道在送玉坊,哪怕是一杯普普通通的茶也值好几两银子,窘迫的少年立在送玉坊的大堂里束手无策。 那个时候她立在师父身边笑看着这一切,师父指着少年郎对着她说:“霜儿,那个少年郎不是个普通人,咱们结一份善缘如何?” 她当时是不明白的,师父每日恨不得将来往的客人刮得干干净净才好,这送玉坊之中的客人,哪一个都不是普通的,她老人家可从来没说过结善缘什么的话。 她哪里想得到,就是她师父结下的那一份善缘,救了她的命,救了好多人的命。 师父的那一份善缘让薛阑对她欠下一份人情,她靠着这份人情费尽心思送了一封信到了薛阑那儿,也就是南江薛家。 她还记得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的薛阑只身一人来到皇宫的场景,她看见昔日目空一切,无所顾忌的黎兰站着薛阑面前神色复杂,薛阑和黎兰大打了一场,但是她看的出来,黎兰并没有下狠手,哪怕最后薛阑重伤她,她也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而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黎兰消失,只留下一个被她弄的千疮百孔的皇宫,留下一个缠绵病榻的皇帝。 南霜缓了一口气,她看着安深深,憔悴不已,缓缓接着出声。 在黎兰消失不见之后,她总算是又见到了那个男人,他躺在宽大的床上,就像是跋涉过万水千山的旅人疲倦不堪。她走到他身边的时候,看见他在笑,笑的傻傻的,就像是以前的模样。 “南霜,我回来了。” 她听见他说,他回来了。真正的他回来了,被邪术蛊惑的他不是真正的他,不是那个爱着南霜的他。 “可是……南霜,可能我很快又要走了。” 他说他可能很快又要走了,是的,他又快走了,她知道。这样疲倦的他,说不定下一刻就会闭上双眼,然后……走掉。 她不知道他能活多久,也许一天,也许半天,也许只有一个时辰,她不知道,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留在他的身侧。 在那些仅剩的日子里,她别说笑,她连勉强地扯扯嘴角都做不到。 那个男人依旧不遗余力地逗她笑,他细弱的声音时时常常会给她讲一些有趣的事儿,说起御史大人家那只他为了报复特地送去的大黑猫,说起他在她睡着的时候曾给她画过的花脸,说起初时相见时她的嫌弃与不耐。 “南霜,我没有眼疾。”他边咳嗽边无奈地笑着说道,他看上她,不是因为有眼疾而看差了眼,他看上她,是命里注定,是上天指引,是有心引路。 她依旧不明白,依旧不明白他为什么……为什么在送玉坊看一眼便瞧中了她,为什么哪怕她不假辞色他依旧守在身边,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总是不遗余力地逗她笑,为什么……为什么?她有很多为什么,可是没有人给她答案,她只能握着那已经彻底凉掉的手,一遍一遍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