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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一带的戎部村民每日会送东西过来,以换取食盐。 这几个岐人孩童,每天都会来此送上一捆柴火,阿玄出去的时候,遇到他们走来,四五个孩童,七八岁大,个个面黄肌瘦,腹大如斗,背上背着柴火,从阿玄面前弯腰弓背走过。 阿玄便等在那里。 片刻后,孩童们出来了,阿玄迎上去,将自己带在身边用作干粮的一块馕饼掰开,分给他们。 馕饼是庖人为秋狝的贵族特制的干粮,细面掺着蜂蜜,入口松软甜蜜。 几个孩童起先不敢接,怯怯地望着阿玄,阿玄掰了一小块放进自己嘴里,然后向他们笑着点了点头。 孩童们咽了口口水,纷纷接过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有个看起来最大的女孩,生了双明亮的大眼睛,接过馕饼却不吃,打开手里拿着的那个包了一小搓食盐的叶包,将馕饼放进去,小心翼翼地再包了回去。 阿玄便走过去,蹲下身笑问:“你怎不吃?” “带回去给阿弟吃。” 女孩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又和气的阿姐,见她特意和自己说话,羞怯地低声应道。 阿玄点了点头,抬手轻轻摸了下她鼓胀的肚子:“你们生病了吗?” 女孩露出难过之色,点头道:“我阿弟比我病的还要重,躺在地上走不动路了。” 另几个孩童见阿玄和女孩说话,纷纷围了上来。 阿玄问:“没人给你们医治吗?” 孩童争着道:“巫赐药。” 阿玄又细细询问,终于大致听了个清楚。 今年春夏之时,此处接连大雨,爆发山洪,冲下来许多淹死的动物尸体,山洪过后,那些动物尸体,有些被人捡回去食用,有些随水飘走,后来慢慢地,开始有人生病,成人也有,但以孩童居多。 巫祭祀赐药,病情也有渐渐变好的人,但大多并不见效,都是类似这种症状,腹部腹水鼓胀,面黄肌瘦,到了如今,已经死了好几个了。 巫说,只有敬重鬼神祭享灵保之人,才能受到庇佑。 女孩说起这个的时候,神色十分忧伤。 阿玄检查了一遍女孩和另几个孩童的身体,道:“我来替你们治病。” 孩童相互看着。女孩迟疑了下,道:“你是巫吗?” 阿玄笑道:“我从前在家乡时,正是巫女,他们都唤我玄姑,你也可以唤我玄姑。”她指了指身后兵营的方向,“里面那些生病的人,都是被我治好的。” 女孩立刻点头,露出欢喜之色。 阿玄便带几个孩童入内,细诊后煎药让他们服下,叫接下来每日都来这里继续诊治,最后送他们离开,自己正要回,忽看到远远有人坐于一匹骏马之上,似乎正在望着这边,认出是昨天傍晚在水边偶遇的那位晋公子。 因不过一面之缘,此刻中间又隔了些距离,阿玄也未在意,转身走了。 此后几天,她继续来此,那几个岐人孩童也每日过来,阿玄继续为他们诊病用药。孩子们的肚子渐渐变小,精神也好了许多。 …… 秋狝过半。 这日猎到一头猛虎,上下庆贺,当晚于汭水之野设下大宴,夜幕繁星如斗,水畔篝火熊熊,映的水面红泽闪烁,数里相连,武士在雄浑鼓点的伴奏之下作战舞娱乐,军士饮酒喝彩,声此起彼伏,数里之外几亦可闻,场面蔚为壮观。 宴至高,潮,司徒周季起身,提议演投壶助兴。 投壶是时下贵族阶层宴饮中极受欢迎的带竞技意味的娱乐,脱自最初的礼射,但相较于直接上场拉弓射箭,投壶更显贵族风范,故最初从中原王宫中兴起之后,迅速风靡各国。 庚敖应,周季便命人摆上矢和壶具,比赛两方立于定点之处,各自投矢入壶,最后以数多者胜,败者罚酒,周季自任司射。 鼓点声中,平日擅于投壶之人纷纷上场,岐、荪氏等戎族里的擅射者亦争相竞技,或赢或输,喝彩不断,最后,一个名叫师氏的穆千夫长技压群雄,以十矢全中的战绩取胜。 师氏亦穆国贵族子弟,庚敖笑容满面,亲手赐师氏美酒,师氏受领,喝彩声如雷四起,定,周季望向坐于庚敖下首首位的妫颐,笑道:“我听闻晋公子亦是个中高手,季慕名已久,今夜良主贵宾齐聚一堂,不知公子是否有兴展技,好令我等开眼?” 方才满堂为乐,妫颐一案独酌,视线投向远处那片黑漆漆的宿营之地,眼前仿佛再次浮现出那日于黄昏水边偶遇的少女倩影。 那日田猎至晚,他为追一猎物,与随扈走散,随后误入那片树林,听到溪水声音,见马匹疲倦,便循声前来饮马歇息。却没有想到,出林的那一刻,抬眼便见对面溪畔那片夕阳之中,坐了一个正在濯足的少女,彼时夕光花容,两相映照,那种恍若神女入梦似的恍惚之感,犹如一支利剑深刺心房,令他当场定在了原地,再也迈不开脚步。 当时虽不过惊鸿一瞥,她对他态度亦是疏远,但他却一见倾心,反复思量,就此再难忘记。 这几日,他已得知,那少女名玄,通医术,似是庚敖宠姬,但不知为何,又似遭到庚敖厌弃,此次北上秋狝,她虽依旧同行,但一路并未与庚敖同帐。 玄独居于寺人茅公帐畔。 玄此前似也从未现身于穆宫,从她现身时间来看,倒有些像是齐翚曾对他提到过的那个疑似周王王姬的少女。 但她显然不似齐翚口中的那个少女。据齐翚言,那少女貌平平,而玄却有着倾城之颜。 这其实也无关紧要,对于公子颐来说,何为一见钟情,寤寐思服,从他与那个名为玄的少女的偶遇开始,他终于明了了。 他正微微出神,忽听周季邀投壶,回了神思。 抬眼,见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自己。 司徒周季向来为伊贯为用,自是不愿看到穆楚联姻。 妫颐此行既以联姻为目的,对这些人事,心中自然雪亮。他此刻忽然当着众人之面邀自己上场投壶,怎会是善意? 近旁随臣詹吉正待开口替他推挡,妫颐已摆手阻止,笑道:“颐原本只恐技薄,若不自量力,徒惹笑话,不期司徒相邀,盛情难却,便献丑了。”说罢起身,迈步朝场中而来。 他本就丰神秀逸,此刻不疾不徐行至矢壶之前,站定,面带微笑,更显风度翩然,尚未出手,便已引来周围一片暗中称许。 庚敖放下手中酒觚,望着场中妫颐的背影,神色似饶有兴味。 周季见他应的爽快,微微一怔,好在事先有准备,命隶人将壶往后移动,投矢距离从原本的五丈,顿时变成了十丈之遥。 四下低语,嗡嗡声四起。 周季笑道:“高手之决,若还只是寻常距离,有何兴味可言?不如倍二,取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