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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无视着宇文凉可以称得上惊怒的脸色,成薇慢慢道,“夏日炎热,不便停尸,夫君又远在边疆征战,妾身无法,便自作主张,选了个好日子,将姨娘下葬了。”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夫君不必担心,时间虽稍显仓促了些,但规矩礼节一样都未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预览不了,所以只有发表以后再看有何错字以及敏.感.词~从而进行修改,若给诸位小天使带来了麻烦真是不好意思啊~~么么哒。 第3章 重生 宇文凉好半晌才听懂成薇说了些什么。他先倒不觉其他,唯感麻木,转而却渐觉有些疼。好像有人拿刀在心上划拉了一个口子,长而窄。 他故作淡定地开口,以为自己应是面无表情的:“池边不是有栏杆吗?孩子怎么会掉下去。” 成薇看出他极力忍耐的怒意,以及眸中一闪而逝的悔色。她料到他会生气,却未猜出他会有后悔。 心中惶恐丛生,却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稳住心神,按照准备妥当的台词走下去。 “事后得知,是依米想要摘离栏杆最近的一株莲蓬,但人小够不着,院中扫洗的婢女便上前帮忙,却不慎手滑,致使依米落入池中。”不等宇文凉再问,继续道,“妾身已将那婢女发落——打了二十个板子,然后遣送出府。前不久,听说是冻死在街上了。” 宇文凉慢慢开口:“当时院中,无人再会凫水了吗?” 成薇被他的目光一压,差点便将头低了下去。 “自然是有的。只是木姨娘一向不喜人多,早命菡萏院中的奴仆三日一换。那日会凫水的常喜、常乐两兄弟,又恰好休息,待得知消息赶去时……已是晚了。” 宇文凉的面色终于平静下来。成薇却愈发拿捏不准他的心思,该说的几乎已经说完,她突然也不知该接些什么,以弥补眼下的寂静空白。 宇文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他早过了而立之年,目光深沉而锐利:“这就是你想说的全部吗?” 成薇将手藏在袖中,紧紧攥着,对视着宇文凉的眼睛,柔声道:“是。这是妾身所查明的——” 宇文凉却不欲再听,移开目光,慢慢道:“我知道了。” 然后是起身,离开。还差一步彻底迈出屋门时,宇文凉忽然背对着她开口:“她葬在何处?” 成薇注视着他的背影,隐隐知道,仿佛有什么将离她而去。可她一点也不后悔,她想这只是错觉。 “因着姨娘的身份,无法葬入家族墓地……但总归是将军府的人,妾身便在附近选了一处,离宗墓只有半里的距离。” 宇文凉一言不发地离开。 护国将军府的宗墓在昌邑城外的平山的半山腰上,周围柏树林立,草木茂盛……归根说来其实就是一处六百四十八亩大的陵园,占地甚广。 山上的守陵人依着往常的足迹慢慢走着,在宗墓的西面,模糊看见了一个人影。他纳闷怎么会有人在此时上山,却又因那人并未进入宗墓,非他管辖的范围,便没有多事。 那人的侧影笼罩在树荫之下,隐约能瞧出是个男子。眼下正是金乌将落未落之时,几丝金黄色的光线从树叶的缝隙间漏过,落在他的身上,上好的丝绸料子便反射出几道柔和的光。 顺着那光,守陵人看见了一块青色的墓碑,材质算得了上乘,可比起宗墓里的山西黑汉白玉,却不过尔尔。想到这,他才记起,那是座前不久才收拾出来的新墓,主人似是将军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入土亦很匆忙。 守陵人又想了许多,回神时男子仍未离开。他轻轻摇摇头,正欲转身,却见男子忽然伸手朝腰间取下了什么,忍不住好奇地顿住了。 眯了眯眼,看清他撒下的是一把种子。 泰禧十三年春,四月廿二日,是依米七岁的生辰。 宇文凉特意早早请了这日的假,只为在家陪着她。依米一早醒来,便兴冲冲地跑到宇文凉的房间外,使劲拍着门:“爹爹!爹爹!” 宇文凉身边的常随褚河笑着走到她身旁:“将军昨夜没有落锁,小姐直接进去就好。” 依米趴在父亲的身上,一改初时的大咧,轻声道:“爹爹,该起床了。” 宇文凉没有反应。 依米又喊了几声,见宇文凉还是闭着眼睛,想了想,就一手去捏他的鼻子,一手去寻他的胳肢窝。惹得宇文凉一下翻身坐起,将她举了起来,脸上是温和的笑:“你这丫头,连父亲也敢欺负!” 依米先是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弄的一愣,继而很快哈哈笑了起来。 父女两个玩闹了会儿,宇文凉忽然变戏法般,不知从何处抓来了一个精致的圆形小盒,将它放到了依米的眼前。 依米惊喜道:“这是生辰礼物吗?” 宇文凉笑道:“恩,其中之一。” 依米高兴地差点蹦起来,幼稚的举动惹得宇文凉又是一笑,然这笑意转瞬便勾出了心中某处的酸涩。 依米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发现是四个精致的面人,分别是宇文凉、宇文承、她自己,以及,她的娘亲。他们手拉着手,面上都带着笑。 依米伸手去摸木木的面人,低声道:“爹爹,娘亲她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宇文凉看着眼前愈发肖似木木的依米,心中忽然生出一抹荒凉。他知道那人永不会再回来,不似星辰沧海,轮回万千。 他不会再见到她,不会再听到她的声音,不会再触摸到她的脸颊。 宇文凉深吸一口气,将依米抱在怀里,喃喃道:“娘亲会回来的……等你再长大一些。” 一边说着假话,一边试着回忆当年木木生孩子的情景,却发现自己一无所知。只记得那时他将她安置在雁城的一处宅子里,偶尔得闲便会过去几次,但若有军情,那便常连着几月不能见面。 她怀孕时,他正领兵与通渠国交战。后得胜归朝,大宴了几日,待回去时,依米已有两个月大了。 宇文凉随着依米一道低头看着那四个面人。忍不住欲伸手去摸摸木木的脸,却终是在离面人一寸时住了手。 咫尺天涯,不过如此。 …… 祸害遗千年。以往宇文凉不信这样的话,如今却是懂了。为了依米和宇文承,他不能死在战场上,不能死在他们尚小的时候。 所以他努力地存活,替依米择了一位好夫婿,又亲自将宇文承培养成人,让他撑起了护国将军府的大梁。 一切渐渐尘埃落定,思念便如疯长的藤条枝蔓,静静开在他的身边。 他一心求死,却一次次活过了漫长岁月。 成薇临死前欲见他一面,他置之不理。多年来,他在外人面前尚保全了她的主母尊严,不代表他不知道,不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