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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可是我也没觉得在宿在荒郊野外的马车里有比继续赶路好到哪去。我不忍心拂逆小阙的好心,只得应了,云殊君则是一如既往的保持了沉默,可能是点了点头罢,反正我看不见。小阙在山下游历了一年,颇有江湖经验,他将车内的被褥取了出来,铺在车厢中,又脱下自己的大氅“刷”地抖落了两下,最后将我扶回车厢中,温声道:“今夜是下弦月,外面漆黑一片,我听师父说此月相多有妖兽出来作乱,所以我去树上守夜,我的外衣挂在车帘上为你们挡风——云殊君,劳烦你照拂我师兄一夜了。”我几番想要张口,却都插不上话,尽管我对他的安排有诸多意见,不过也得承认他这一年的确成长了许多,心下也不免有些欣慰。我最大的意见是,有云殊君在此,哪里需要你出去守夜?再说了,就算非要一个人守夜,那也不该是rou`体凡胎的你吧……那个人……我正等着云殊君谦让,果然,云殊君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深更露重,小道长你……”他顿了顿,继续道:“你留神莫要伤了风寒。这里有我,尽管安心。”“……”我下意识转向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能视物。小阙轻快地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只听足尖一点,便是施展身法的衣袂轻响。小阙一走,云殊君又陷入了沉默,他好像不觉得让这样年少的后辈出去守夜有什么问题似的,他甚至脱下道袍,安逸地拍了拍。“睡罢。”他边说着,边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按着我的肩膀,将我带到被褥上。我的侧脸蹭上一片柔软的布料,熟悉的洁净气味嗅入鼻间,我才知道他竟然将道袍叠了起来,给我当枕头用。我心中顿时慌乱了起来,心念百转,一时觉得他如此待我莫不是认出我了,一时又觉得他若是认出我了,约莫不会这样的反应罢……虽说,我也不知道他当真认出我了,会是怎样的反应。云殊君也在我身侧躺了下来,我阖上双眸,努力做出一副睡熟的模样。车窗外传来小溪潺潺之声,偶有夹杂着几下虫鸣,一切都是那样的寂静。大约是我过于紧张了,我总觉得那人的视线一直一直看着我。沉下心来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他对我所做的皆在情理之中,只因他向来怜弱,大约在他眼中,我只是个病恹恹的人间少年……当年他用自己最后的法力,化了平安符送与那农家夫妇,也并不是为了什么别的。这样安慰着自己,我便渐渐放下心来。这厢我的一颗心刚渐渐落地,眉间却骤然一暖。那指尖若有似无地轻划过我的眉间,咫尺间,云殊君用极轻的气声道:“你年纪轻轻,为何睡觉时也要皱眉?”“……”我费尽全力才按下心中巨骇,尽量平常道:“是么……大概是习惯了罢。”刚说完,我又忍不住那烦人的咳嗽了。的确如云殊君所说的更深露重,阴潮之气渐渐拢上车厢内,我只觉躺在这里,浑身没有一处不痛,光是痛还好捱些,那潮湿仿佛洇进了骨缝中,我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也不知道此时我在云殊君眼中是怎样的狼狈样子,他幽幽地开口道:“你……不必逞强。”听气息,分明是个欲言又止的语气。我的确没力气装模作样了,艰难地直起手臂,偏过头吐了口血。我正在喘息间,身后传来窸窣作响,我正疑惑,只觉身后那人又从身后抱住了我。那具身躯是单薄却又温暖的,最关键的是,尽管隔着衣服,我却感受到了他赤裸的肌肤。我大惊失色道:“云……”“不要说话了。”云殊君只是禁锢着我,一手从我衣襟中探了进去,将我的里衣也轻柔的扯了下来。我们无声的较量了片刻,我怎么不记得云殊君力气有这样大,我的挣扎仿佛蚍蜉撼树一般。直到云殊君赤裸的胸膛紧紧贴在我后背上,一股暖流源源不断的从他身上传来,我觉得好受了许多,只是抖的更加厉害了。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要做什么!”“贺公子,你的病是娘胎里便带来的,我虽会些法术,却奈何不得天命,”云殊君截口道:“只好委屈你一下,让我使个人间的土法子……”我渐渐放弃了挣扎,闷闷道:“这算什么土法子……”云殊君与我肌肤相贴,一手滑到我的腹部轻按一下,道:“现下无医无药,只能用我的体温为你暖肺了,如若不然,明日`你必定会大病一场。”我一时无言以对,又与他僵持了一会儿,只觉得眼冒金星,不由得慢慢歇了力,小心翼翼道:“云殊君,你我今日之前素未谋面,你为何待我这么好?”云殊君在我身后沉默了,在这无尽黑暗中,我只能感受到他依偎在我身后的体温,过了许久,他才缓缓道:“只因我……我也怕冷。”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的声线陡然一颤。“这……”我怔了一下,顿时有些想笑,刚扯了扯唇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幸亏背对着他,不然真不知是怎样古怪的表情。直到我的意识渐渐朦胧,都没有再听到他说一个字。这夜我睡得竟然不错,还梦见云殊君扳过我的肩膀,似真的畏寒一般轻手轻脚地挤进我怀中,将身子贴的更近了些。有车帘不曾遮住的几缕寒风吹入车厢,我还来不及瑟缩,那风便仿佛被他挡了,只剩隐隐约约的一拂。我是被一阵如泣如诉的低唱吵醒的。那歌声不知何时响起的,不知什么人不远不近的唱着,但是若侧耳细听,就能察觉到那歌声上一瞬还在北方,下一瞬又跑去了南面的方位。车厢外传来利剑出鞘的铮响,伴随着小阙刻意压低声音的喝问:“又是你!给我出来!”我楞了一下,刚要倚坐起来,才发现肩头一沉,登时不敢动了。云殊君真的如梦中一般枕着我的肩头,他的鼻息绵长平稳,约莫睡得正熟。我躺着想了想,有点纳闷。连我这样一个形同废人的rou`体凡胎都听到了,他竟然还睡得这么安稳?就在此时,车厢外传来小阙的一声闷哼,我顿时心急起来,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道:“云殊君……”他连姿势都未变,道:“我知道。”口齿清楚,声线平缓,听着哪里像熟睡中的模样?我道:“……小阙遇险了,你不去看看么?”云殊君这才渐渐放开我,道:“无妨,是幻境。”“……什么……”时隔近二十载,再次听到这个词,我仍然险些失态,我忙遮掩道:“什么是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