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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假借他人之手,他还十分不好意思呢。 可下人到底是下人,虽然平时惫懒些,看到主子都要亲自动手了,他们怎么敢再闲着,于是便定了几个三等小厮轮流铲屎。但是偶尔若项景昭想恶作剧一下,就换成了指定人去铲。 此时见成功威胁住了墨轩,项景昭得意地回头,谁知却差点撞到项仕鹏的背上。 项仕鹏身材高大,如今的项景昭不过刚齐他的下巴,这一撞上去,脑门正嗑在他下巴上。项景昭被戳的一疼,忙退了一步,脸憋得通红。 “说什么呢?” 项景昭嗫嗫喏喏半天,竟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心里不由骂自己一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也是心狠,眼看着项仕鹏的脸色越来越轻,项景昭一咬舌尖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恢复正色道:“同墨轩开玩笑呢,一时忘了看路,是儿子失礼了。” 这倒是他自十三岁后第一次用正常语调同项仕鹏说话了。因为十三岁是他正式进军商界的时候,也因此,项仕鹏对他越发严厉,丁点错都容不得。项景昭被骂怕了,又到底还顾些脸面,所以这大半年一直不敢跟项仕鹏呛声。 但今日怕是做得太过,又全让项仕鹏给撞破了,项景昭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对项仕鹏的惧怕竟已到了如此地步。虽说若是寻常孩子,怕做得比他还不如,但项景昭本来就是成年人,活到先到也已三十好几,说起来跟项仕鹏还是同龄人呢,还如此惧怕,实在是太说不通了。 这倒要谢谢这次鲁莽了,竟让项景昭醍醐灌顶,重新恢复了从容姿态。 项仕鹏原还想着他又要诚惶诚恐一番,此时看他转换得如此自然,心里暗暗点了点头,也不计较到底说了什么玩笑话,转身继续走了。 待到了荣华苑,门口接引的婆子见了项仕鹏也是惊讶,福了福身子:“老爷也过来了?” 项仕鹏点点头,不欲解释什么,问她:“母亲呢?” 婆子立刻回:“在上房坐着呢……” 项仕鹏便抬脚进去了。 婆子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项景昭,神情有些为难。 父子两人进了屋,先去给老太太请安,项老太太见了项仕鹏也是一愣:“怎么没招呼一声便过来了?” 项仕鹏恭身回:“本是在书房议事,想起多日不过来看母亲了,也是一时兴起,就从园子处走过来了。” “哦……”项老太太低着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项仕鹏未觉出异样,抬眼看了看四周,见还没到摆饭的点,便随便捡了闲话来说,因问道:“之前不是让人送过来一套牛皮革做的凉席?老太太睡得可习惯?” 项景昭听了这话眼皮一跳:牛皮革做的凉席,莫不是前些日子老太太着人送给自己的那套吧? 这么想着,抬眼看过去,正看到老太太有些不自在的神色,他头上便有些冒冷汗了,看来真是了。 正想着该如何应对,老太太已经说了话:“我从来就没用过那东西,看着就不如竹编的好,燥哄哄的,我懒得用,收在库房里了。” 又问项仕鹏:“你莫不是想送出来的东西又给要回去吧?” 项仕鹏忙摇头:“哪里,当初也是觉得那东西稀罕,想着孝敬给母亲,不过是身外之物,母亲看着处置便是。” 项老太太暗中松了一口气,又状似不经意地说:“既然你说那东西是稀罕物,我放在库房也是糟蹋了。我这样的老身子老骨,也不能贪凉,倒是昭儿近日总叫唤着热,便将那席子给他便是。” 项仕鹏闻言朝项景昭看过来,后者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做悉听尊便状。 今日项仕鹏也是好说话,听了这话只挑了挑眉,微微说了几句酸话,便应允了这个主意。 这样那席子便是过了明路,要正儿八经地拿到项景昭房里了。 祖孙两人暗戳戳地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闲话毕了,外面有丫鬟进来问:“老夫人,要摆膳了吗?” 这话又提醒了老太太,只见老太太神情一僵,看一眼项仕鹏,说:“今儿老爷突然来了,厨房里准备的那些怕就不合适了,恐怕得换一波席面了。” 项仕鹏忙摆摆手:“用不着那么麻烦,您吃的东西我们小辈都能吃,反而是我们吃的您不一定吃不惯。我不过是随性过来走了一趟,哪里能劳烦小厨房又准备一顿,反而会耽误了用膳的时辰。” 老太太正想说:“小厨房做事麻利着呢,食材怕都是备好的。”项仕鹏已经同那丫头摆摆手:“吩咐下去,就按原来的席面摆,多添一副碗筷即可。” 丫鬟应了一声,十分妥帖地下去了。 项景昭坐在旁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觉得这房间里暗潮汹涌,澎湃得很,但一时又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便只低着头不吭声,左右他规范己身,不出岔子便好了。 但到那席面一上来,项景昭头上的冷汗就控制不住地要往下流了。 只见上面甜鸭甜藕布了满满一桌子,又有各式凉菜用冰镇了,满桌子偏甜的菜肴,加上各式糕点,寻常人看了怕都要腻歪。 这可真不是他一个规范己身就能解决得了的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饭厅里暗潮翻涌,景昭触其父逆鳞 三人默默站在饭厅,谁都不先落座,老太太瞧着项仕鹏脸色不好,自己虽为长辈,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一声,故作十分自然地坐上了主座,又招呼另两人就座:“干杵在那里做什么?莫不是要充当小子给我布菜?” 原是玩笑话,可站着的两人都笑不出来,气氛一度十分沉闷。 项景昭僵立了一会,想着总这样干站着也不是办法,便率先打破沉默,抿嘴沉色道:“老太太如今上了年纪,总吃这些甜食怕是不好。依孙儿看,还是换一桌吧?” 项仕鹏哼了一声:“老太太是不能吃,有的是人能吃。” 项景昭闻言有些尴尬,却不好说什么,便垂首站在一旁不吭声。 项老太太见不得他说自己孙儿的不好,出言辩解:“你凶孩子做什么?这都是我拿的主意,昭儿半点都不知情的。” 项仕鹏还是冷着脸:“若真是您拿的主意,他又怎么会巴巴地上来讨绿豆糕!”再看桌上,果然摆着一碟子绿豆糕。 项景昭一听这话心里就发苦:本来是讨巧之词,谁能想竟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他倒是真没想到老太太竟能摆上这样一桌菜面,这些个都是偏甜的菜系,加上一些甜点,自己这样嗜甜的人怕都要腻歪呢,更何况老年人的身子骨,哪里受得住这些? 转念又一想,或许是老人太想自己的缘故。老太太本就住得偏,原本是爱静的,可既爱静,她也思念自己的孙儿。原先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