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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要那天夜里叫她的那声“老师”讨回来。 “祁老师,烦请您费力教教我这学生?”霍锦骁把铳递到他面前。 祁望推开她递来的火铳,绕到她身后,自她身侧展臂向前托起她的手。 铳口朝向海面,他手把手教她握铳,演示装弹上膛。炽热的阳光晒得霍锦骁满脸发烫,后背更似火烧般灼人,他将头半俯至她耳畔,与她一齐瞄准前方,淡淡的气息拂过,她忽然走神,他却突然握着她的手用力扣下板机。 “轰——” 一声铳响,霍锦骁被短铳的后座力震得向后一倒,后背贴到他胸前,耳朵嗡嗡作响。 祁望扶住她的肩,道了声:“多练练就好。” “哦。”霍锦骁甩甩头,抛开杂念。 “发生何事?”船员听到铳响纷纷跑来,被祁望挥散。 “没事,教小景用铳。”他放下手,走到旁边。 舱房壁下放的笼子里传来几声羽翼扑棱声,雏隼被铳响吓得直拍翅,圆溜的眼警觉盯着前方,像两年前初入东海的霍锦骁。 祁望忽笑道:“有空你把这小家伙放出来训训,它快呆不住了。” 霍锦骁又“哦”了声,那边又道:“果真是物似主人形!” “……”霍锦骁怒瞪祁望。 ———— 浩浩荡荡的船队越过茫茫海洋,历经春夏秋冬四季变化,同年十一月底,抵达平南。 潮生潮灭,掩去许多生死。 船队顺利回航,可这长达一年的远航,经历种种风雨与争斗,归来的人到底是少了许多。死于船难、死于暴风雨、死于战争、死于疾病…… 极致的亢奋伴随着极致的悲伤,船靠港的时候,霍锦骁听到笑声与哭泣并响。 东海、故国,她总算活着回来了。 年节将至,又是一岁已逝。 作者有话要说: 远航结束。 第六卷——重逢 明起上线。 ☆、嫁娶 岁末冬寒, 晚风冻骨, 白天有日头晒着尚不觉冷,到了夜里这天就像换了张脸, 陡然变得寒浸浸、凉嗖嗖,也不见如何冰冷,可那风就是会刮到人骨头里。 院里草木只剩光秃枝丫, 满地的枯叶才被扫开, 青石的苔痕似乎没有变化,一如即往的萧瑟因为久违的熟稔透出几许亲切。藤架下挂着两盏马灯,灯光带来的暖意驱散清冷, 圆陶桌上的铜锅里冒着红光,炭火烧得正旺,锅中沸汤“咕嘟”作响,氤氲而出的热气带着海物的鲜味, 青瓷碟子围着铜锅摆开,碟里码着莹润的手捏丸子、薄片的斑鱼rou、金黄的豆腐泡与油馓子,纹理漂亮的牛羊rou一片片铺开, 都是上好的位置,笋白菜青菇鲜, 在小篾箩中排得整整齐齐。 霍锦骁脚才迈入祁望院子,就先嗅到浓郁的鲜香, 她狠狠吸下鼻子,看到祁望翘着脚懒懒倚在藤躺椅上,腰上搭着薄毯, 头发随意绑着,正闭着眼喝茶。 “祁爷好大的兴致,躲在这里独食,难为我在外头忙坏,到现在都没用饭。”她打趣一句,快步走到桌边执起木箸往铜锅里一捞,夹起巴掌大的半只青蟹与几只虾,内紧膏黄,满得像要从壳里溢出来,她不客气地取来空碗装了就剥。 祁望睁眼坐起,瞧见她已换过身干净的家常袄裙,头发松垮挽着,身上带着才沐浴后的潮气与胰子香,便笑道:“知道你没吃饭,这不是备着好食犒劳你。”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霍锦骁咬了满口蟹膏,被烫得直吐舌,话说不利索,“天……还是我大安的吃食香,这一口下去抵我一年思乡之情!” 她毫不夸张,一年的远航游历了大大小十来个国家,没有哪个国家的吃食比得上大安。 “你到我这蹭饭蹭成习惯了。”祁望等她吃饭等到现在,看她吃得香甜也觉得饿,便也取来空碗先调蘸料,“敢情你的思乡之情就是吃?” 这一年远航的大部分日子,都是她陪他吃的饭,如今要是没她在对面说话,他倒不习惯了。 “那可不!民以食为天呢!”霍锦骁见他调好大半碗蘸料,起身拿瓷匙飞速从他碗舀走一大匙到自个儿碗中,拿木箸蘸了一点放到舌间尝了,大赞,“祁爷好手艺!我不来你这就蹭不着好东西了。” 祁望收下她这恭维。 “天这么冷,为啥不进屋吃?”霍锦骁把篾箩里的菜拣了一半扔进锅。 “冷?”祁望伸手过桌,在她额上一戳,指尖沾上她的潮汗,“你都吃到出汗,闷在屋里岂不蒸熟了。” “说得也是。”她身上沐浴的热度未褪,又被炭火拢住,若真在屋里,可不就像祁望说得那样。 “都安顿好了?”祁望问她。 “安顿好了,找了村里两位老mama在那边照应着,也请大夫过去瞧过二公子了,我办事祁爷放心吧。”霍锦骁知道他在问什么。 到平南前两天,梁俊毅突发急病,高烧难退,把曲梦枝急坏,因怕他再呆在船上会有闪失,曲梦枝便临时决定让梁家的船暂靠平南港,她带梁俊毅上岛医病休养。 祁望将人安置在祠堂旁的南庐中,那是平南岛专为远客准备的宅子,平时都空着。 曲梦枝是梁同康的女眷,祁望不方便出面,便将这事交给霍锦骁。这大半天她就都忙着安顿曲梦枝与梁俊毅。 “大夫怎么说的?”祁望问道。 “着了风寒,再加上远航一年饮食不济,身子发虚,这病发作起来就猛,开了两帖药先吃着,把热度压下去再说。你放心吧,有曲夫人照顾着,应该没事。”霍锦骁说着夹起鱼片,谁知鱼片烫过头一捞rou就散了。 祁望便将自己烫好的鱼片扔进她碗中,道:“这事你多费些心,他们有什么需要你只管跟我说,三爷亲□□代的事,我……” “二公子与曲夫人和我们同生共死了一整年,就算三爷没交代,我们也是要尽心的,你就别老抬三爷出来,倒显得咱们趋利而为,不值深交。”霍锦骁随口抱怨一声。 祁望眸色一沉,忽然沉默。 趋利而为…… 他早就习惯斟酌每件事背后的利益得失,东海混乱复杂,任何一个冲动的决定都可能毁了他十年苦心,如今要他真心待人,只怕……不是他不愿,而是他不能。 那些算计,像是他本能的保护,趋利避害,已难回头。 “祁爷,平南岛有什么婚俗?大良与樱樱马上要成亲,你说我送什么礼给他们好?祁爷你呢?”霍锦骁却将话头一转,说起另一件事来。 林良的祖母两个月前病故,按俗他要守孝三年,只是林良与宋樱年岁渐大,再过三年恐怕都过了婚龄,再加林良又常跑船不在岛上,三年后还不知是怎么个光景,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