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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放在腿上,板板正正的道:“姑娘这儿的采薇,可有前程了?” 等明沅及笄还有三年多,采薇是再等不到那时候跟着出嫁的,按着年纪早该嫁了,乐姑姑既提起来,明沅便把她的想头说了,乐姑姑若不是心里头有这份意思,也不会特意跑这一趟了。 “难为姑姑大暑天儿还跑一趟,采薇的想头也都跟我说了,人各有志,她既不愿,我也不能强了她去。”明沅把面前的薄荷饼给乐姑姑递过去:“只想着跟姑姑讨个主意,这事儿得怎么办才好?” 乐姑姑是比采薇还更年轻的时候打的这个主意,纪氏那时候都许了,这会儿明沅软言相求自然也能答应,纪氏应下她的时候,已经嫁人当了主母,可明沅却还是个未婚的姑娘,能许下这事来便不容易了。 乐姑姑看着明沅的眼色露出点笑意来,连眉头都松开了:“她自个有这个意思,六姑娘许了不算,得太太也许了才是。” 明沅笑着点一点头:“我省得,也得姑姑肯教她,我才好去跟太太开这个口。”乐姑姑都点了头,嘴角一松说道:“姑娘出了嫁,身边总得有个打理杂事的。” 明沅原也打算比乐姑姑来,她听了指点,再到纪氏跟前去,带了自家做的紫绸底儿白玉兰花的湘骨扇儿送给纪氏,底下打着如意结子,纪氏拿过去一看便笑了:“这是怎么着,跟你二jiejie学的,连作扇子都会了。” 莲青色的底儿,挑银线绣的玉兰花儿,做的这样精心,不过为着一个丫头的婚事,纪氏拿在手里越看越爱,跟她身上雪青色裙裳正相配,抿了嘴儿一笑:“得啦,在我跟前还弄鬼,乐姑姑都告诉我了,你是个有主意的,跟在身这的丫头也有主意,这事儿只她自个儿不后悔,我有甚好说 的。” 采薇又是喜又是忧,她干脆拜了乐姑姑当干娘,给她做了一身衣裳并鞋子,院儿里头想给乐姑姑当干女儿的丫头多的是,采薇虽年纪大了,却比她们都更合心意。 采薇一则没有亲人在此,二来乐姑姑喜欢她拿得定主意,倒是纪氏,知道了还叹一声,她是想着给乐姑姑认一个,将来成了婚生下孩子来,乐姑姑也算有了依仗,只有假女儿,没有假孙子,可既是她自个儿乐意的,便也赐了一根金簪一对儿银镯下来。 到了日子要走了,换过一身新,特意来给明沅磕头,明沅端坐着受了一礼,拿出一匹绢一匹布来,给她包了一包银子,比着纪氏减去一枝金簪,送了一对儿镯子给她:“你有志气,自然很好,也不必哭,往后等我出门,就去求了太太,还把你要回来,若你同你干娘好,不回来也是成 的。” 虽不是自梳,却是认准了不嫁了,再不好反口,不独屋里的丫头为着她叹一回,连明湘明洛也替她可惜,只明沅对她说:“你既觉着不嫁好,那便不嫁了,我能替你作主也只到这一步,往后可得你自家小心,在乐姑姑跟前,把这火性子改了去。” 一面赏她衣料首饰,一面又单叫厨房给她做了一屉儿冰心糕,拿澄粉做的,皮子又薄又透,里头裹着一小团花酱,采薇一哭,九红采菽俱都红了眼眶,倒是明沅笑了:“哭甚,总能回来的。” 她屋里的丫头,走了一个采薇,又还有一个采茵,都是到了年纪要嫁,不独她这头,明湘那儿的彩屏,明洛那里的采桑,便是下人也很是办了几日喜事,一般年纪的,可不是前后脚的嫁出去,新丫头还没补上来,九红便叹:“一下子空了两间屋,都觉得院子里头清净了许多。” “等小丫头来了你便不得清净了,你忘了你才来那会儿,咱们几个哪一天不叫你围着打转,累也累死人。”采苓打趣一句,她跟采菽两个提了一等,九红虽是二等,明沅却补她几百钱,也算是个半个一等的。 明沅这里九红补上了,明洛那儿有一个木兰,只明湘这儿缺人,总归要补,便一气儿补了四个来,两个归了明沅,另两个一个给了明湘一个给了明洛。 新进的人都是受过调理的,只到了明沅的屋子里,就得学着她的规矩,半夏跟翦秋两个先还拘束,柳芽儿便笑:“等你们呆久了,就知道六姑娘多和气了,只用心当差就是了。” 采苓教这两个丫头规矩,把明沅的喜恶一一说给丫头们听:“六姑娘最省事儿的,只她好性儿,咱们也得侍候得好,不能因着她好性就怠慢了去。” 屋子里教丫头,外头便是教鹦鹉,这是纪舜英送了来的,七蕊提了来的时候,明沅怎么也不信是纪舜英自家送的,想了一回,心里猜测着是外头人送给他的,看他那个性子也不是个能养鹦鹉的人,干脆充作生辰礼送了来给她。 哪知道这小东西挂在廊下才一日就已经识得人了,明沅进进出出,它都扑着翅膀,还认识柳芽儿,知道她是喂食的,会冲着她要水吃。 柳芽儿把小米磨得碎碎的,拌着蛋黄给它吃,它来的头一日就把小小一个食槽给吃空了,吃的肚皮鼓起来,不说扑棱翅膀,连站都站不稳,柳芽儿下回便不敢给它放满,只放一半儿,它还不乐意,在笼子里头闹个不住,非得给它加满了,它才敢吃。 这只八哥是剪过舌头的,先还当它不会说话,谁知道它开口就要了水,倒把几个丫头引过去看它,可再逗它,它却不说话了,还把头藏到翅膀里,一付害羞的模样儿。 它挂在廊下,一团雪便哪儿都不去了,天天趴在窗台上看它,看得这只八哥甩着带白圈儿的黑翅膀不住想飞远去,可它脚上锁着细链子,哪里能走,一团雪原来还能扑,现在腆着个圆肚皮也扑不着了,明沅便叫这一鸟一猫两两对望。 明洛明湘逗得它好多天,它除了吃跟水之外再不说旁的,明沅还暗地里笑过,怕是这只鸟儿在纪舜英的手上日子难过,非得学了这两个字儿才能有吃有喝。 这只八哥还引得沣哥儿给它画了幅画儿,竹笼子里头一只昂头挺胸的白翅八哥图,拿给它看,它两只绿豆眼儿怔怔盯住,一动不动,笑得半夏歪在踏脚上半天儿直不起腰来。 一团雪都有个名字,八哥自然也要起个名字的,明沅想了半日,看它这巴掌大的一只,抿了唇儿道:“不如就叫煤块吧。” 明洛皱得眉头:“好好的,怎么叫这么个名字,也不给它起个威风些的名儿。”这哪里像是纪大呆子送的,简直就是大姐夫送的,这么个活物,见天儿在眼前栓着,可不叫明沅时时都想起他来,大呆子可算开了窍了。 这一日两边廊下要挂竹帘儿,半夏把它取下来摆到石凳上头,它先还神气活现的踱着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