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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喜,强自镇定,谦虚道:“外头大约是这么说。”胡尚书这人没多大才能,靠着从前太后族中亲缘爬到这个位置,眼下朝中万事方兴,动乱之中人才流失,他这样的臣子才能暂时稳坐。“不少人艳羡爱卿有此福分,从前太后一族的亲故也曾跟孤提起过,甚至私下里说,胡大人的爱女,堪称后位的不二人选。”萧桓道。胡尚书有点忐忑了,萧桓一贯不提这些,但他又不禁飘飘然:“臣惶恐,阿玉确实是个好孩子。”萧桓:“既然如此,胡大人为了爱女着想,也该爱惜羽毛。”胡尚书脸色一白,有些僵:“陛下……这是何意?”萧桓一身王服,面如冠玉,眼睛微垂,神情却冷,道:“带上来。”那名私下去找林熠的侍从被人拖上来,浑身的血,气息奄奄,颤抖不止,伏在地上,抬起沾了血的眼皮,看见胡尚书便爬过去:“老爷,老爷救我!”胡尚书退了几步,萧桓一抬手,禁卫将那侍从拎起来,侍从惊慌崩溃,立即条件反射地重复供词:“老爷……老爷吩咐,让小的到侯爷跟前去传个话,叫侯爷莫要再……”萧桓起身,深邃的眼愈发阴沉:“莫要再什么!”侍从满脸血泪,抽噎道:“叫侯爷莫要再不顾大局,耽误陛下充实后宫,该尽早离开陛下身边……”萧桓心里简直如横了根利刺,他呵护之至的人竟在一个小侍从面前受了委屈。胡尚书脸色有白转黑再转绿,最后浑身战栗,道:“陛下……”萧桓一双桃花眼清寒无比:“爱卿有胆有谋,敢往丹霄宫派人,钻了空子往猗兰殿去,就这么想把女儿嫁给孤?”胡尚书自知狡辩无用,扑通一声跪下,涕泪横流:“陛下,臣是为了大燕社稷!那烈钧侯祸乱朝纲、魅惑君上……”萧桓居高临下俯视着,声音冰冷:“你也配诋毁他?”作者有话要说: 林熠:争宠?不存在的,小爷只需要被宠,不需要争宠第99章西风萧桓一个手势,禁卫当即押下胡尚书。“肆意遣派人手入宫,妄图挑拨不逊,污蔑重臣,视同谋反。”萧桓道,“看在烈钧侯宽宏大量不计较的份上,只革官流放,不诛九族。”萧桓末了不忘给林熠加个美名,禁卫将胡尚书和侍从带下去,御书房一片寂静。当天晚上萧桓去看林熠,聂焉骊恰到江陵,好奇来看烈钧侯什么样,正陪林熠下棋,见萧桓神情发冷,聂焉骊十分识趣地没有开口打趣,立即回去了。萧桓连让数子,林熠就算不想赢也迅速地赢了,记棋很费精力,他略疲惫,仍是打起精神:“陛下。”萧桓身上的睡莲浅香很特别,林熠对此敏感,他一进来就知道。萧桓伸手去掂酒坛,林熠也恰伸手去拿,两人的手碰到一起,林熠抽回手,顿了顿,道:“陛下的朋友喝了一半。”他起身走开,萧桓上前握住他手腕,从背后将他拉进怀里,无奈道:“脾气就这么大?”林熠听不见,也不知萧桓要做什么,萧桓的体温从背后传来,气息将他笼住,他不大舍得,却还是打算挣开,长痛不如短痛,不能真的溺在其中。可萧桓将他转过来,抬手抚摩他的脸,拇指轻轻掠过遮目的玄色锦带,又抚过林熠窄挺鼻梁,低头吻在那血色极淡的唇上。林熠当即愣住,下意识要退后,却被萧桓拦腰揽在怀里,萧桓托着他脑后乌发,细细吻下去,轻轻撬开林熠牙关,唇齿相纠缠,似要将怀中人融入身体内。林熠脑中一片空白,不多时便被夺去了理智,萧桓拥紧他清瘦修长的背脊,他们就像世上唯一相依的人,满殿灯烛盈跃,庭外沙沙细雪,静夜无声。不知过了多久,萧桓松开林熠,两人气息急促,林熠轻轻攥着萧桓腰侧衣袍,略尖瘦的下巴微微抬起。“陛下……”林熠还未说完,萧桓俯首在他唇上轻轻噬咬了一下,像是惩罚。“缙之。”林熠默了默,改口道,“让我想想,好不好?让我想想……”萧桓没有逼他,只是告诉他,自己未曾有纳妃立后的打算,而他也绝不是江山社稷的阻碍。林熠一夜未眠。家国,江山,戎马兵戈,侯府……前半生种种在他脑内奔流而过,而身后则是短暂不及白驹过隙的余生。次日,萧桓一如既往来看他,林熠刚刚擦拭了冶光剑——这是他醒来后第一次拿起剑,在此之前,他其实一直逃避着自己。萧桓这次没有扶他,只是在旁看着,林熠持剑出了猗兰殿,庭中满地素雪,林熠眼前还蒙着锦带,清瘦疏朗,一身玄袍寂寂立于雪中。林熠平下气息,撤步抬臂,缓缓摆出久违的烈钧剑法起手式。他眼前空无一物,耳边天地无声,脑海中却浮现许多人,最终定格在林斯鸿生前陪伴他的时候。一身昭武铠甲的林斯鸿从北疆铺天盖地的暴风中走来,高大依旧,手中昆吾阔剑亮起金芒,英俊的脸上笑容洒脱如昔:“小侯爷,请——”林熠深吸一口气,调运丹田内力,灌注全身,冶光剑划破一道灼灼寒光,旋身而起,地上雪尘当空扬起。“看不见,听不见,便用心去感觉。”林斯鸿的声音如在耳边,无数生死彼岸,困苦人世,都化作此刻豁然剑光。久未碰剑,身体积弱,但林熠身法倒像是更进一个境界,院内梅香拂动,冶光剑一招一式蕴满日月光华,吞吐江河经久不息。遮目的黑色锦带系在脑后,随风扬起,林熠周身渐热,似乎身上桎梏顷刻瓦解。记忆中走来的林斯鸿慈爱地看着他,昆吾阔剑与林熠挥出一模一样的招式,两人隔着光阴与生死,烈钧剑法气吞山河,光华迸发。林斯鸿最终收剑入鞘,抬手在他眉心轻按,整个人化作逐渐透明的光亮轮廓,照耀在往事的大地上:“姿曜,跟随你的心,永远都不会错。”跟随这颗心……林熠在雪地中站定,冶光剑沾了细霰,他气息略急促,但神情间焕发出生命力。他转身面对萧桓,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笑容灿烂:“陛下,愿讨教。”萧桓看了他片刻,抬手拿过宫人递上来的醉易。两人同时出剑,萧桓终于窥得从前的林熠是何神采,冶光剑与醉意锋相错,林熠已超脱出耳目所限,每一道气息、每一丝直觉都给他足够的提示,天地人合一,剑意豁达。百招过后,萧桓和林熠面对面站在庭中,飞扬的雪尘仿佛镀了一层光。林熠循着感觉走到他面前,萧桓将他拥入怀中。这是承熹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