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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坐在位置上,久久没有离开。这一日的震惊,在他内心引起的涟漪比以往无数个平凡的日常都来得大。然而,这震惊除了来自于子期对他的轻易“戏弄”和轻视,更是让他开始反省自身。他是父皇膝下唯一的孩子,他从未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了。他将会继承父皇的皇位,成为这江山的主人,他也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只想看他想看的,只想听他想听到的,不想有人在旁边对他指手画脚。他讨厌什么,就一定要让哪些令人不爽的东西亦或者人,都避他三尺。他习惯与此,所有人的也从未指出他何错之有?然而子期却让他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也会遭受别人的忽视乃至于轻视,这种情绪翻荡在他心中,一点都不好受。他也因此想了很多,子期对他表露出轻视,可以说他从始至终都未欣赏过他。而小太监的反馈证实了这一点猜测。的确,子期当日奏对的时候,请命去肃郡任职。而父皇却把他调任翰林院任职编修,后来又亲自去考察,才让他作为皇子老师。而直到现在,他逐渐认同了子期这个老师,而子期却从未认同过他这个学生。而他之前的想法和态度又是多么的奇怪。凭什么可以任意的去判定别人,因为好恶而轻易让别人远离,因为好恶而随意处置。皇子沉默地坐在凉亭里,第一次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直至晚风吹拂。一轮弯月悬挂在天边,他抬头居然在弯月中看到子期的脸庞,就连子期脸上的一闪而过的轻视笑容都清晰可见,他朝弯月挑了挑眉后,起身离开。次日,子期又持一本书走进书房。这次,皇子认真地听完后,不等子期开口,首先发言,说明自己的看法。“即使你和我意见不同,我仍旧坚持我自己的看法。”皇子重申立场。子期却点了点头,课时结束的钟声想起,子期转身离开。第三次,子期又换了一本书走进书房。这次,皇子不仅发表了看法和立场,更是问道:“老师,你讨厌什么书,又是为什么?”子期合上书,不假思索地回道:“所有自以为是的书。”这一次,和以往不同,即便是课时结束的钟声想起,子期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朝有些沉思的皇子问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宫?”夜幕四合的街道上,有一些行人来往。皇子带着一点好奇,矜持地打量着。子期停在一条飘着脂粉的街道,朝一侧的皇子低声道:“跟紧我。”楼里半依在窗棂边的袒胸露乳的女人从开启的窗子里,朝子期和皇子媚眼流转。子期大步向前,无视周遭的莺歌燕语和楼外拉客的门人。皇子嫌弃地躲开一些涂抹着低廉胭脂的女人,紧紧地跟在子期身后。越往里,女人越少,男人越多,悠扬的丝竹声渐渐放大,传至耳边。子期抬脚拐入醉红楼。和冷静的子期不同,头一遭从宫中出来,就入了胭脂地的皇子的表情则比较奇怪。待他和子期都坐下来之后,皇子才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应当你最喜欢的地方。”子期淡漠地回答。他最喜欢的地方,风月之地?他粗略地观察了一下。一些粗鲁的男子吵闹着,和一些女人勾搭着,调笑着,女人们散发着的胭脂味和男人们身上散发的酒味,让皇子忍不住捂住的鼻子。发呕。台上有一些表演,丝竹、管弦和舞蹈,在皇子听来,无异于拙劣。桌上摆着一些绘制着含蓄的风月图片,在皇子看来,那花纹,着实粗劣。皇子忍不住蹙眉连连。见此,子期招手唤了一个门人过来。子期低声朝他说了一些话,然后赏了他一些银子。那门人便领着子期和皇子从大厅拐入一个走廊,朝子期嘱托了两三句后离开。皇子沉默着,眉间深深戏蹙起,这难道就是风月之地?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听一听。”子期朝身侧的皇子说道。从一个挨着一个的小房间,传来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卖力的娇滴滴的叫喊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让皇子差点吐了出来。而他刚刚低头,就瞥到透过薄如纸张的窗纸的图景。大腹便便□□着半身的男子,吐着浊气,匍匐在一个女人身上。女人强忍着折磨,却又故意发出动情的声音。皇子忍不住转过头,却又看到一个垂泪女人送别恩客后,又笑逐颜开的迎来另外一个恩客。他再次转头,无意间看到一个书生装扮的男子,接过一个女人的珠宝,而后藏在怀里,却不过走了数十步,就从怀里掏出珠宝递给从暗角里走出的另外一个女子。……“走吧。”又过了一会,子期把皇子带离醉红楼。出了胭脂街道,皇子不由得问道:“为什么会带孤来这里?”子期回答:“你还记得我讲过的?”皇子不期然想起那句话:“所有自以为是的书”。瞬间,他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明白了老师的言下之意。带来他见识一下真正的风月之地,哪些春宫图终究是自以为是的描绘而已,而他也只不过是叶公好龙,自以为是沉浸其中。“我们走吧。”皇子冷静了片刻,朝子期说道。“等一等。”子期又看到那个靠在烟花巷街道边等着剩饭的小乞丐,他的衣衫整洁了一些,可以避体了。子期走了过去,皇子也随之跟了过去。第58章思无邪07子期尚未走到他身边,那个小乞丐一个激灵,率先站了起来,他拍打了几下身上的尘土,然后局促地朝子期看过来,说道:“恩人,我终于等到你了。”“我是来向你道谢的。”小男孩深深地鞠了一躬。子期微笑着点了点头。小男孩跑开了。皇子和子期并立,看着跑远了已经消失在街角的小男孩。皇子问道:“他是谁?”“乞丐。”子期侧头看向皇子说道:“对你而言,这些人都是你的子民。”皇子愣了一下。那令人作呕的胭脂地,这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是他的子民?“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宫。”子期说道。“孤可不可以去老师的府上留宿。”皇子仰头,看着子期,目光中闪现着一丝晶莹的光彩,让人很难拒绝。子期从脚到头打量了他一下,而后点了点头。谢府,管家夫妇打着灯笼站在府外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