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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小姐上了床, 水琴边应着,边跟上去拉开帐幔, 并帮小姐塞了塞被褥。 待水琴吹熄蜡烛退出屋去,苏鸾转了个身。 初初升起夜幕,即便放下了帐子也还有些黯淡的光线透进来。苏鸾看着被她随手放在床头的那封信, 眼神发怔,嘴巴不自觉的微微撅起。 若是旁人的事她尚可静待后音,可碧水道人是这世上唯一能点拨她生死的人, 他若出事,她如何安然? 偏偏在她最需要时, 陆锦珩却…… 奉召宫内, 此刻陆锦珩正如往常一般与周幽帝坐在棋案旁。 显然今晚二人都没什么心思下棋, 顿良久落不了一颗子, 近一个时辰过去了, 一盘棋还没分出个胜负。 周幽帝神色凝重,视线盯着棋盘,心思却飘远了。 就在刚刚,宝贝儿子告诉他近来一切的案件皆是出自首辅之手, 而被他处置了的二皇子妃,不过是首辅安排下的一只替罪羔羊。 首辅这一招儿高明啊!几次对着珩儿下手,就连破坏西凉太子与安定公主的合亲,也是冲着珩儿去的。 偏偏首辅推出个邑国商人来做下这些,使得查到最后,大家也只将怀疑目标放在二皇子这边。 一石二鸟,若当初成事,一次便可为太子扫清所有政敌。 所幸刺杀没能成功,和亲也没有被他破坏。只是二皇子那边被他给坑得好不凄惨。 陆锦珩沉默的等待着周幽帝的思考,不去催问结果,也不去催他落下手中的棋子。 又思量了片刻,周幽帝的面色沉定下来,显然做好了决定:“珩儿啊,这事朕已想好了对策。”说到这儿,他轻抬了抬手:“只是还得再等了等,等一个适当的时机。” “皇上是想等秋猎之时?”陆锦珩微抬着狭长黑眸虚心求证。 这个当朝首辅李明德的来头可是非头一般,想当年祖父也是有着从龙之功的一代名将。只是李老太爷懂得‘太平本是将军造,哪有将军享太平’的道理,故而死前下令让子孙弃武从文,使得李家能安享这盛世的太平。 李明德的父亲是个半道从文的,建树不多。可到了李明德这辈,打小就一门心思的跟着夫子钻研文学,修的多是治世之学,故而入仕几年后很快在文官中赢得地位。 不仅如此,李家还与武将有着诸多牵连,就连护卫京城治安的银甲兵头头,也是李明德父亲昔日的部将。 故而李家在大周,可谓是文武两道皆吃得开。若想要搬倒李首辅,即便是罪证确凿无可反驳,也不是那么简单。 至少御书房外文武大臣们跪倒一片求开恩的场景,是免不了的。 这种场面必然是会令皇上头疼的,百官的面子他不能一点儿不给,可如此阴毒手段害他儿子的人,他也绝不能纵容。 是以,陆锦珩便猜测,皇上会选择在下月的秋猎之时搬倒首辅。届时将银甲兵调去护送,雷霆手段处置首辅,百官求情无门。而等皇上回京了,已是尘埃落定,无可逆转。 周幽帝笑了,眼周的皱纹越发趁出那双老而谲狡的眼睛。 他没明确回应只字片语,但从他的眼神里,陆锦珩知道自己猜测的没错。 *** 翌日晌午,天亮就出府打探情况的水琴回来了。 找到正在园子里攀梯摘桃子的苏鸾,水琴快步走过去扶住梯子,急道:“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呀,怎的不让下人们来?” 原本苏鸾也是空等着心烦,这才找事做的。见水琴回来,她连忙顺梯而下。将左手挎着的竹篮递给一旁的丫鬟,两手拍了几下清了清手上的灰,便拉着水琴往一边无人的地方去。 “打听到了?” 水琴点点头,“打听到了,就关在京兆府的大牢!” 自从苏道北被封了伯爵,苏安被封了安定公主后,苏家往来的达官显贵也多了许多。就连水琴这种府里丫鬟,也能跟着主子多见世面,攒下点儿人脉。想打听事时,就比寻常人家方便的多。 “京兆府……”苏鸾眯了眯杏眸,似有所思。 晋江观所在的那座山本是在京城之外,她本以为接下此案的会是下面小的部门,那样指不定随便打点下就可帮道长他们脱身。可如今案子既然落在了京兆府,想来不是轻易可解决的。 遗憾的短叹一声,苏鸾便吩咐:“水琴,你去收拾些银两素斋,咱们先打点进去看看人如何。” “是。” 半个时辰后,主仆二人私开了后门,拾着一个食盒悄悄出了府。 之所以要走后门,是因为不想被府里的人发现。之所以不想被府里的人发现,是因为她们扮了男装。 京兆府这种地方,牢房也是分男女牢的,一位小姐去男牢里探视男犯人本就格外点眼,偏偏苏鸾又容貌出众,京中闻名。难保京兆府中的官员不会认出她来。 故而扮男装,便是维护苏家颜面最好的法子。 苏鸾和水琴上了一辆雇来的马车,车子径直朝京兆府方向驶去。 到了京兆府,水琴大方的打点了狱卒银钱,顺利换来探视机会。主仆二人跟着狱卒往男牢的深处走去。 “二位公子,到了。”因着收了比自己月钱还多的好处,狱卒对苏鸾她们格外客气,甚至不吝啬的给苏鸾送上了个笑脸儿。 其实狱卒也并非全然为了银子,这么清秀的小公子,他还是头一回看见。不知怎的就心生起怜惜,收敛了自己平素糙汉子的做派。 苏鸾的视线顺着狱卒所指,投向前面那间暗黢黢的牢房。因着牢内不通风不透光亮,大白天的也是阴森森一片。 苏鸾往前走去。 眼见自己的殷勤和客气,也没能换来小公子的一句谢谢,狱卒有些不快的皱眉。 水琴忙圆道:“哎呀,谢谢这位大哥了!来,小弟再给您添壶酒。”说着,水琴又从袖袋里掏出几粒碎银。 狱卒接过放在掌心随意一掂,也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咧了咧嘴笑开了,拍着水琴单薄的肩膀夸赞道:“还是这位小弟会来事儿!” “应该的,应该的。” 那狱卒见水琴懂事也大方,便主动离开,留他们单独与犯人说上几句。同时也好将先前收的几锭银子,给另两个兄弟分一分。 站在铁棂子这头,苏鸾看到碧水道长正阖眼于墙角处打坐。 比她月前见时,道长已瘦了一圈儿。本就仙风道骨的身形,如今更是皮包着清骨。 “道长?”苏鸾小声唤了句,声色刻意压粗了两分,以防隔壁的犯人们听出端倪。 牢房不大,可碧水道长所靠的角落刚好是最深处,也不知是未听见,还是无心理会,道长没有睁眼。 苏鸾的视线一直盯在碧水道人身上,并未察觉一旁有个小道士正惊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