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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抽出一柄折扇,立刻被绞成了碎片。 银丝舞动。 鬼指不慌不忙地在其中闪避,他能躲过珠子的攻击,但却并不能分神躲过银色的丝线。 不多时,他身上的衣衫便破碎不堪了。高大姐沉着脸,打算给他致命一击,银丝在她指间织成利网,本来要牢牢缠住鬼指并削断他的脖子,却在最后一刻被他闪开,只是削掉他右臂上一大块皮rou而已。 但是,他脸上仍然挂着从容的笑容。 “您的力道弱了很多,您难道不知道吗?” 高大姐不想和他废话,银丝算盘上的珠子被抽尽,却全被他一一闪过。 果然,是她速度变慢了。 她忽然又想起了那夜被苏谢下了毒的酒。 “时间差不多了,您还没有杀掉我,便已经输定了。” 鬼指后退了一大步,一抽出空闲,当即从衣袖上撕下一块布随意地包扎了一下伤口。 “众生苦最善制毒与下毒,您忘了吗?” 高大姐闭上了眼,另一只手挥了出去——那是她最后的一击。 是一只她随身携带的小刀。 然而鬼指却再次轻易地闪过,小刀擦过他的衣摆,将远处的一张桌子削成了两瓣。 “徒劳无益!”鬼指笑笑,“一进门我便察觉你中了众生苦的独门毒药。那种毒药本无大碍,但是下毒者大概不知道此毒对功力越深厚的人来说危害越大,何况,您当年修的并不是普通的功体,正好与之相克。我虽不知道你之前中的毒是谁下的,但我真要谢谢那人了,此毒与我方才下的毒加在一起立刻产生了作用,这对您是致命的呀。” 高大姐想立即杀了他。 然而却不能。 身体已开始不稳。 每一处都在飞速失去知觉。 珠子落了满地。 发出如同金玉相撞的琅琅声音。 腿好像已经不在了,渐渐地她脚下失去了支撑,重重跌在地上。同时,呼吸异常困难。 “您就要死了。”鬼指理了理衣摆,在高大姐身边蹲了下来,“您知道您为何会死吗?” “是因为师尊吗?不是,师尊那么冷血的人,我即便帮了她她也不会感激我。” 高大姐舌尖发麻,已经不能言语。 “是因为李凉衣?不是,我以后自会慢慢找到他。” 听到这个名字,她不自觉地想要握紧拳头,手上却使不上力。 “是因为苏静玄?也不是,她不过是一枚弃子。”鬼指笑着说完了话,又站了起来,“您唯一的死因,是因为您的调查触及到了莲谷叶家。” 他笑着拿过桌上方才被高大姐翻过的案卷,“我和那人尚有合作,你要杀他最在乎的人,我自然要展现我作为同盟的价值了。” 然而,话音刚落,他便像摸到了烧红的碳一样急忙甩开了手上的东西。 案卷一被扔在地上,便立即自己烧了起来。 再看他的手,已经变成了黑色。 鬼指微愣又片刻,又笑了笑,“高先生当真厉害,居然还留了这一手,如果不是众生苦三脉都有百毒不侵的体质,怕是晚生现在已是一具尸体了。看来紫竹林有您在一日,就多一日的威胁啊。” “这牌匾,是李凉衣的手笔。看着碍眼,还请容许晚生将它整理一下吧。” 随即,他便朝着客栈门口的牌匾挥掌击去。 不知是不是用了什么药物,那紫金楠木制成的牌匾居然极为不正常地化作奇怪的灰末,在客栈门口铺落了一地,呛得高大姐低低地咳嗽出声。 鬼指笑声谦和。 “您还不会死,师尊的药极为折磨人,夜幕降临后,温度变冷,你才会慢慢地呼吸衰竭而亡。” 这意味着,她要忍受两个时辰的窒息之感才会死去。 在江湖上,众生苦和紫竹林虽彼此互相厌恶着对方的行为方式,却也都以残忍闻名。 高大姐闭上眼,看来死之前还要受不少苦了。 大概是因为手的原因,鬼指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今夜没有月色,点点星光照进不平安客栈,散发微微寒光。 她叫高钰。 最初她本没有姓名,师父说“金玉相撞,你就替为师站在高处,并在适时谱出自己的乐曲吧。” 今年,她已三十七岁了。 三十年前,她七岁。 她在荒山大雪里被师父捡到,从此成为了紫竹林的一员。那时候,她身边有许多同伴,练习之余,她们还能偷偷地在林子里打鸟玩。 二十年前,她十七岁。 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纪,她却过着天天都在舔舐刀尖鲜血的日子。想当年,她也曾趁出任务的时候和同伴们一起偷偷地穿上美丽的长裙,然后在回到紫竹林后又悄悄藏起女儿心思。而同伴们就是在那段时间开始一个一个离开了她,或死伤、或叛逃,后来甚至被她亲自处决。 十年前,她二十七岁。 陪伴她多年的师父死在了众生苦手中。她也终于登上林主之位,一上任就以铁腕手段围剿众生苦,杀亲手了她极为重视的的义女,并端掉了众生苦门下百余处药庄。当年的同伴只有她一人活了下来,从此以后,她戴上了面具,扮做男性,挥袖站在高处,冷眼掌控他人的生杀予夺。紫竹林也在她的带领下走向了江湖的至高处,她仿佛听见金玉相撞的悦耳声音,却不免觉得这乐曲听来充满了孤寂与哀戚。 五年前,她提前退位。 在四处游历的时候遇见了一个重伤的男人。她救了男人,花重金买下了一处客栈替他疗伤并骗他说自己是这里的老板娘。男子没有说什么,伤好了以后就在店里替他打杂,直到三个月后他不辞而别,只留下了一只紫底金纹的长箫。她不知男子的名姓,便在这家小客栈里等了三年,也度过了最为平凡的三年。 等什么呢?——大概是等他来取回那只萧。 呵,谁知,第一次知道那人的名字竟是在死前。 她犹记得那年刚入紫竹林的那年,大雪纷飞,前任林主在她饥寒交迫时朝她伸出手时:“你想和我走吗?和我走,你眼下可以获得周全,但可能余生都要在风波中度过。” 当时她没有犹豫。 但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把手伸出去。 因为不那样的话,她就会死在那一年。 而活着,就有转机。 或许她还能像昔年的同伴那样不惜叛逃也要轰轰烈烈地爱一场,或许还能趁十七岁时……遇见那人。 夜凉如水。 高大姐静静伏在月光下,面容沉静温和,宛若十七岁的少女不小心在波光粼粼的小舟上睡着了。 只是,这一睡,便是隽永长眠。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提到了打鸟。咳咳,打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