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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城堡最当中是一个可以用来开宴会的大客厅,一楼和二楼是打通的,有着精致栏杆的大理石楼梯从二楼一直下来,水晶吊灯从二楼一直照下来,我沿着铺了地毯的楼梯往上跑。二楼的房间很漂亮。我推开一间,看见各种华丽衣物,大件的貂皮大衣,雪白的狐肷披肩,各种高跟鞋子,晚礼服……是夸张得过分的衣帽间。美容室,健身房,日式的大浴室,不知道是裁衣服还是女主人做一些刺绣什么的地方……我一间间找过去,推开一扇扇门,一间间地看完了涂娇娇隐居这二十年的人生。我不知道我在慌什么。我小时候不算开朗,放学很早回家,一个人坐在房间做作业,老式的书桌很高,我趴在桌子上,对着外面渐渐黄昏的天色看书。我爸要带课外辅导班,我妈要打牌……他们总是很晚回来。有时候等到天黑下来,我一个人做着作业,忽然开始胡思乱想。我总是想,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是不是死了。这念头总是时不时地冒出来。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懂这念头从何而来。但是那时候,我确实是实在地担心,我担忧得那样逼真,连我自己长大后都想不通。后来因为要和华天的填词人白毓合作,看过他的书。他说,相爱的人,总是要打无数个电话,确认对方在哪里,在干什么?如果对方音讯全无,就会开始胡思乱想,想他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他说,这世界多危险,一辆醉酒的司机开的车,一段没有护栏的弯道,一块从二十五楼上掉下的砖头,都有可能让一个人死于非命。而爱,总让人想到死。我已经很多年,再没有犯过这莫名其妙的担心。我十多岁的时候,我父亲死了,长大后我知道,原来我妈不喜欢我。我曾经很喜欢齐楚,他皱下眉头,我就万死不辞,从他身上,我知道古代的昏君,为什么能那样离谱。爱一个人,不是蒙住你的双眼,让你错下去。而是你清楚地知道,你错了,还是要这样做。只是后来就渐渐磨得没有了。再没有这样的惶恐,这样的急切。推开一间房,又是一间房,全世界都不懂这份担忧,全世界都在困惑我的慌张。推开那个小房间的时候,我没能第一眼看见涂遥。那间房间很暗。没有窗,可能以前有过,然后被钉住了,很小,像是临时的禁闭室,与我刚刚经过的那些房间,像是天壤之别。然后涂遥站在那里。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靠在墙上,像是在看着什么,他对我的到来并不惊讶,而是伸出手,朝我走来过来。我跑得气喘吁吁,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他一把勾住肩膀,紧紧抱住了我。他抱得那样紧,想要勒碎我的肋骨,刻进他胸膛里,但是他的语气这样轻描淡写,像是在说着一件早就意料到的事。他的声音像是叹息一样:“你来了啊。”-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下巴靠在我肩膀上,我偏过头看他,我背后的门缓缓关上,那些从走廊上照进来的光,一点点消失在这房间里,这房间又回到一片黑暗中,就像从来没有过光线一样。他抱得我那样紧,我却总觉得他在瑟瑟发抖。我有点担心地叫了一声:“涂遥……”“嘘,”他按住我的嘴唇:“你听得到吗?”“听到什么?”“小时候的我,在哭。”这样黑暗房间,这样空荡房间,让人毛骨悚然的话。但是我竟然不怕。大概是因为抱着我的这个人是他吧。明明该快点出去的,也该制止他的异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也觉得,就这样和他抱着站在这里,也没关系。“对不起,本来想让大叔看到一个什么都不怕的我,”他贴着我脸颊,下巴枕在我肩膀上,声音里满是歉意:“大叔一直不信任我,也是应该的,我本来就是一个没什么用的人……”“不是这样的。”我打断了他的话。这个世界上,本来就该有一些事,是你怎么跨也跨不去的坎,是你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错的不是你,是时间。你在最脆弱的时候遇见的那些东西,其实都做不得数,不是趁你年纪小,趁你脆弱,掐住你软肋,你就该一辈子受制于那些东西。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该成为你一辈子的负担。就算你挣扎,就算你疲惫了,沾了一身肮脏泥土,但你总会学会放开那些东西,心甘情愿走出来。就算你走不出来,也会有一个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俯□来,牵住你的手,带着你一路走出来。或许早,或许晚,但你总会走出来。你不是神,你总有缺点,这世上所有人都曾在年轻时痛哭得像个傻逼,凭什么你涂遥就得永远微笑无懈可击。就算你得做天王,就算你要拿金熊奖,就算这世界无数镜头无数舆论,只要我还在这里,我总会替你挡下这一切,让你在某个卸下面具的深夜里,做真实的涂遥。我不知道涂遥听不听得懂。但是他吻了我。他说:“大叔,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找到你?”☆、89其实我不太想听他说。我觉得,答案不会是我想知道的。但是他既然想说,就让他说吧-“我第一次记起大叔的名字,其实是在SV台的化妆间。”我记得他撞见了我和齐楚在化妆间里,近得像要接吻。他闯了进来,跟我们问一个化妆间在哪里。那也是我对他印象深刻的一天。“你就是那时候开始想认识我的?”我问他。他松开了我的肩膀。黑暗中我看不清他表情,只觉得他目光灼灼,黑暗中的火一样,烧得人皮肤都疼起来。他说:“我喜欢大叔看齐楚的眼神。”“什么眼神?”他笑了起来。“就是大叔现在看我的眼神。”神神叨叨的。“算了,大叔听不懂的。”他胆大包天揉我头发,在我脸上啃了一口:“只要大叔知道就行了。”“知道什么?”平生最恨话都说不清楚的人。偏偏他还就不准备说出来了。“你到底要说什么,快说,不然我下楼了。”我的排骨还在厨房里等着我呢。涂遥不说话了。“别总是卖关子,玩这些有的没的。”我语重心长和他讲道理:“我知道你聪明,我情商也没你高,但你不能整天玩这个,人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