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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鸿深深呼出一口气,舒展手臂,将谢明曦揽入怀中,头紧紧地靠在她的耳边。 再坚强的男子,也有脆弱的时候。 谢明曦伸手轻轻抚着盛鸿的后背,给他无言的安慰和支持。 …… 从蜀地到京城,送信一来一回需二十日。 当晚,谢明曦便写了厚厚一封信,命人送去宫中。然后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萧语晗的回信。 送信的侍卫骑马疾驰,日夜兼程不息。 京城密报已接二连三地送至蜀地。 平王之死,在宫中内外皆闹出轩然大波。鲁王闽王俱是震怒不已,一起上了奏折,言语犀利,直指天子。 与此同时,京城里也流传起了“天子残害手足”之事。一时间,倒将“俞太后逼死平王”的风声压了下去。 流言来势凶猛,短短两日内传遍京城。并有愈传愈烈之势,便连街头巷尾的百姓,也以此事为谈资。 建安帝震怒不已,下令封查谣言。 谣言到底是何人从中指使渲染,没有查出来,只抓了数十个在茶楼里闲谈的百姓,关进了刑部大牢。明着没人敢议论此事了,私底下腹诽天子气量狭窄的着实不少。 紧接着,京城又出了一桩大事。 河间王在宗人府内遇刺,当场毙命。 这一桩刺杀,震惊朝野! 河间王是手握实权的亲王,是宗室皇亲里的第二号人物,仅次临江王。众人皆知,河间王由俞太后一手提携上来,表面对建安帝俯首听令,实则私下阳奉阴违。 河间王一死,得利之人自然是建安帝。俞太后是太后,只能权掌后宫。对朝堂的影响力便弱了一筹。除了俞家顾家之外,最得用之人便是临江王河间王。 河间王之死,无疑于斩断了俞太后的左膀右臂。 建安帝在朝堂上的勃然大怒,落在众官员眼中,也不免蒙上了一层猜疑。 到底是谁暗中出手,谋划刺杀了河间王? 河间王身边众侍卫环绕,又是在守卫森严的宗人府里。竟被人靠近身侧,一举刺杀。到底是谁,有这等能耐? 建安帝表面怒不可遏,心里是不是在暗暗自得? …… “河间王遇刺身亡!” 短短几个字,透出浓厚的血腥气。 盛鸿看着密报,眉头紧皱,目光骤然冷了下来:“京城是愈发乱了!” 确实一团混乱! 堂堂亲王,在众人环伺之下被刺,简直是给建安帝一记重重的耳光!又令建安帝和俞太后相互猜忌隔阂愈深! “动手的另有其人,绝不是皇上。”谢明曦淡淡道:“这个人,就是要令皇上和母后反目。想于一团混乱中浑水摸鱼。” 盛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冷凝的目光中闪过复杂的唏嘘和痛楚。 是鲁王?还是闽王? 抑或这两人早已联手,意欲谋逆,将建安帝彻底拉下龙椅? “明曦,我早料到会有兄弟相残的这一日。”盛鸿的声音里满是苦涩:“我一直以为,我已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真正到了这一刻,我忽然发现,我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坚定。” 往日兄弟相争再激烈,也不至于此。现在,却将至图穷匕首见之时。不知会有多少无辜之人,会被波及。也不知会有多少人,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至高无上的皇权,浸透着无数人的性命和鲜血。 盛鸿从没有一刻,比此刻更痛恨皇权二字。 谢明曦握住盛鸿的手,低声道:“盛鸿,你别冲动,更不能在此时回京。” 第757章 惊变(二) 盛鸿哑然。 谢明曦的心思太过敏锐犀利。他心中一闪而逝的念头,竟被她猜到了。 “不能回京!”谢明曦的声音在他耳边清晰地响起:“京城大乱将至,这等时候回京,无异于自投罗网。回去容易,想全身而退,难之又难。” “再者,藩王无昭不得回京。你此时回京,便是现成的把柄落在皇上手里。以他的心性为人,绝不会放过你。” 没错! 建安帝就是这么一个凉薄狠毒之人! 盛鸿定定神,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明曦,幸好我有你在身边。” 人总有冲动热血之时,这种时候,最易铸成大错。万幸有谢明曦在身边时时提醒,他从未走错一步。 谢明曦凝视着盛鸿,轻声道:“盛鸿,我亦不敢保证我说的一切都对。或许,待日后,你会后悔懊恼,心生怨怼……” “绝无可能!”盛鸿不假思索地打断谢明曦:“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等没担当之人吗?你劝慰之言,我听进了耳中,也是我自己的决定。不管日后如何,我都会一力承担。” 看着盛鸿俊美坚定的脸孔,谢明曦心中涌过阵阵热流。 千言万语,都不必再出口。 “夫妻一体,要承担,也该是我们两人一起承担才是。”许久之后,谢明曦再次张口,声音略有些低沉:“我们一起耐着性子等下去。” 盛鸿点点头,夫妻相拥无言。 …… 谢明曦所写的信,终于被送到了萧语晗手中。 若谢明曦此时亲眼见萧语晗一眼,定会大为愕然。 二十二岁,正是一个女子容颜鼎盛风韵最佳之龄,温柔秀丽的萧语晗却因心力消耗过度,显得比同龄女子苍老得多。 萧语晗展开信,迅速看了一遍。 放下信后,萧语晗柳眉微蹙,颇觉为难。 盛鸿曾上过几次奏折,欲将梅太妃接到蜀地颐养天年。建安帝总是留中不发,俞太后亦不置一词。 太后和皇上皆不点头,梅太妃自然也出不了宫廷,一直住在寒香宫里,极少出来见人。犹如一个影子。 这些时日,宫中内外变故连连,建安帝和俞太后之间的关系也格外紧张。又因朝中御史们纷纷上奏折,奏请俞太后搬出椒房殿,将凤印交于她这个中宫皇后。她每次去给俞太后请安,也多提了几分小心。 这等时候,自顾不暇的她如何张口为梅太妃求情? 只是,往日蜀王夫妇相助良多。难得张口相求,她置之不理,未免太过凉薄无情了…… 萧语晗思虑良久,将信折好收起,然后去了椒房殿。 朝中奏折纷纷,俞太后置之不顾,丝毫没有搬出椒房殿之意。更无交出凤印的打算。建安帝尚未和俞太后直接撕破脸,波涛汹涌皆在暗中,明面上依旧做出“孝子”模样。 萧语晗这个儿媳,也和往日一般,晨昏定省从未迟过。 “儿媳给母后请安。” 萧语晗恭敬行礼。 俞太后喜怒不行于色,神色淡淡:“免礼平身。” 这两年,俞太后满鬓华发,眼角的鱼尾纹也愈发深了。一双深沉锐利的眼眸,无人敢与其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