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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一个人,和那肖仁在一起,嗯,那人背影嘛,眼熟得紧。”元玮霍然转头,两眼死盯着他不放。戚舻一横心,干脆直说了,“应该就是赵家那个小畜生!”他一向视赵长歌为家族血仇,提到他时必定咬牙切齿。元玮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旁人也许不能探知他与蓝桥的关系,却一定瞒不过赵长歌,此事若被揭破,峪记的货物今后就休想再走水路。他急问道:“十二连环坞那里知道咱们的事了吗?他可说了?”“似乎还没有。咱们派在九少身边的人回报,此事起因他们只说是蓝桥贪功,十二连环坞打算大开香堂,找个兄弟替大伙报仇出气,其他的一概没有提。”戚舻回答。元玮闻言,脸色变了数次,先是白了又青,最后慢慢浮起一片绯红。他心里很清楚,赵长歌虽恨他无情,可还是不愿意逼死了他。想到这里,一颗铁心居然也微微酸软了。他得知赵长歌在西越替越重峰夺位成功时,曾气得暴跳如雷,砸了满屋子的古董摆件。此时明白他对自己尚有余情,竟然有些自得,以至于按捺不住,脸上喜动颜色。这时,廊下的那只鹦鹉忽然开口叫唤,“小玮,小玮!”他饿了许久,不见主人喂食,终于忍耐不住。元玮眉毛一动,走到鸟架前逗弄它,那价值千金的红嘴绿玉连忙跳过来轻啄他的手指,又是讨好又是撒娇。他抚摸了一会儿,突然抽出长剑将大鹦鹉劈成两半。鲜血溅了戚舻一头一脸,吓得他动都不敢动。元玮唇边也沾上了几滴,他伸出舌头舔舔,轻轻笑了,似极为喜欢这带着铁锈味的鹦鹉血。转头对戚舻说:“明儿再买只一模一样的来。”戚舻骇然,不敢多言,答应着退下。元玮瞧他这副模样,知他误会了,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这鹦鹉多嘴,绝不能叫长歌看见了。”在元玮看来赵长歌之所以待他特别,百般忍让迁就,全是因为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被他吸引到难以自拔。当年皇宫里一块儿读书的皇子们外加一大群侍读的贵胄子弟,个个都很出色,可哪一个的风头也压不过聪明绝顶、艳丽如画的赵家小王爷,于是人人讨好他奉承他钦慕他。一方面因为长歌是赵家独孙太后宠儿,连皇子都不敢得罪他,另一方面他也确确实实有被人捧在手心里的资本。可长歌待他们却是既不冷淡也不热络,始终保持着适度的距离。旁人也许被他热情友善的表象所迷惑,看不出究竟来,敏感的元玮却很清楚他那份从心底里发出的疏离,于是更认定自己料想的不错。人性也确实往往如此,轻易得到的,弃如敝履,不晓得珍惜,求之不得的,抓心挠肝、千方百计追寻。只是他实在是轻估了赵长歌待他的一片真情,也小看了自己对长歌的影响力。若只是因为元玮不像别人那样在意他而生情,长歌又怎会经历过最绝望的背叛与欺骗之后还要设法保住对方的性命。元玮命人收拾干净廊下后,独自在鸟架前来回踱步,寻思着,“明儿新鹦鹉买回来后,教它说些什么好呢?”赵月当上一百三十六家河运总舵主,一时风光无限,人人都赞他年轻有为,英俊不凡。水上人家的女孩吃苦耐劳,向来也比较大胆热情,新总舵主坐镇十二连环坞后啥事也没干成,尽忙着应付那些怀春的女儿家们了。上任三天里便收到绣花的荷包、汗巾、帕子、枕套无数,足够开家江南绣品店的。他和赵长歌暂时还寄居在龙家,赵月不好意思要这些香喷喷的贴身物件,龙飞的酒rou朋友们却很喜欢,讨去后一件件的把玩,乐此不疲地猜测这些香艳手工品背后的主人到底是何方佳丽。直到有一天大早,居然有个女孩子亲自上门,送了件鸳鸯戏水肚兜给他,还要赵月当场试穿给她看,可把他羞臊坏了,此后坚决闭门不纳,任人敲门敲得震山响,他死活不应。这天午后,长歌和赵月、段子堇正在品茶,院门外响起三下不轻不重的叩门声。赵月早就吩咐过龙飞,再有来保媒自荐的,请他务必挡驾,是哪家闺女这般厉害,竟能闯过三江帮的七道防线。他那张小脸立时被吓得发白,嗖一下窜上房顶便打算落荒而逃。赵长歌笑到岔气,朝他喊:“你跑什么,见一见,人家又不会吃了你。”“那可未必,女人是老虎!”赵月蹲在房顶不肯下地,噘着双唇说,“佛曰色乃刮骨刀,我不见,死也不见!快打发她走!”长歌假意哀叹道:“好吧,谁叫你现在是主子呢,我去应付一下。”见他们俩孩童般斗嘴,段子堇也笑了。长歌难得心情如此轻松愉快,他施施然走到门前,一打开院门,满脸的笑容瞬时僵住了。元玮一身清雅儒衫,白玉为冠,独自站在秋风里,和煦含笑,“长歌~~”天被清晨一场好雨洗过了,莹澈而空阔。平阳城中的繁华闹市虽说也不见得输给苏杭两地多少,但那些背街陋巷,就难免秽臭了。赵长歌和元玮两人,为避人耳目,无言穿行于小巷之中。路上往来的人多,长歌易过容,穿着布衣倒还罢了,元玮人才出众,一身锦绣,居然也肯在陋街里踏着污泥步行,不免都要多看他几眼。方才小院中的气氛着实尴尬,赵月像被人踩住尾巴的猫咪一样,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张牙舞爪,段子堇一脸阴郁,没有立即动手揍元玮全因赵长歌拦住了他。罪魁祸首倒是满脸自在坦然,笑着对赵长歌说:“我有话要说,离这里不远有个院子是我的产业,很安静,长歌随我过去稍坐一会儿可好?省得杵在这里叫这些不相干的人生些不知所谓的闲气。”这句“不相干”彻底激怒了段子堇,口中怒吼阵阵,一招威力巨大的“九霄雷动”直击过去。他激愤之下,功力倍增,掌风扫过,带起土石,地上出现一条又深又长的沟壑。论武功,元玮原就不及段子堇,何况他根本就不打算出手抵御。赵长歌只好一把拽住他衣领,皱着眉将他拉到自己身后。段子堇为人实诚,哪里知道对方是故意激他动手,若是因此受伤,长歌心中少不得会有些难受歉疚。元玮这是吃准长歌维护他多年已成习惯,即便再恨再恼,也不会任由别人伤他。赵长歌晓得他又在算计,心中十分不悦,朝那已摆出斗架势的两人摇摇手,拉了元玮离开三江帮总坛。他故意不坐车骑马,元玮听之任之;他一路上都不曾开口说话,元玮也由他。两人闷头走了约一个多时辰,才进到一座僻静的院落。此处原名“秋水鸿庐”,因元玮嫌他太过闲雅酸腐,后改作“惜香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