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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起来,抻了抻身子,声音难得激越地道,倒终于有了两分平日的模样。 “何况……当年乾帝骄奢yin逸,残暴无道,以致民不聊生。改朝换代,不过是大势所趋……” “庄老还是莫要说了,难道乱臣贼子,还能顶着一个替天行道的好名声不成?”叶准嗤笑道。“叛逆,是为不忠,背叛友人与亲人,此乃不仁不义,这样的人,凭什么坐拥江山,凭什么独占高位?” 说罢,又扭头望向燕崇道,“该听的,不该听的,你都听完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应该心里有数了,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身上流着谁家的血。” 话落,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燕崇一眼,便是骤然起身,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燕崇却仍然端坐在那里,沉凝着脸色,半垂着眼眸,好似老僧入定,成了一尊不动不移的雕塑。 窗外的天光,渐渐转暗,庄老终于是忍不住,哑声轻唤道,“晙时……” 燕崇转头往他看了过来,“他应该不会再强留你,一会儿,你便自己回去吧!” 说罢,便也是站起身来,腰背笔挺地迎着门外的光,稳步而出。 庄老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只能无声望着他走了出去,连问他一句,要往何处去,也问不出口。 天色渐渐暗了,望江楼的屋顶,算得鹭江边上最高之处,坐在屋棱上,抬眼一望,便能将整个鹭江的夜景,尽收眼底。 鹭江从远处奔腾而来,入了凤京城,大抵便是累了,敛了狂躁,变得平静。 凤京城中,有许多酒楼食肆都沿江而建,哪怕是入了夜,仍是热闹得很。 各色彩灯悬挂,影倒映在江中,灯照影,影衬灯,伴着流水淙淙,颇有些流年似水,浮华若梦的感觉。 这个凤京城中,他真是异常的熟悉,哪家酒楼的什么酒好喝,哪样菜好吃,哪家赌档有趣儿,哪家花楼的姑娘知情识趣,他都了若指掌。 当然了,哪处的夜景好,他也一清二楚。 只这样的地方,却似乎也只适合今夜这样的心境了吧? 燕崇单手扣住酒坛,就着这美景,仰头,猛灌了一口。 许久未曾这般喝过酒了,那热辣的滋味烧灼过喉咙,一路往肺腑烫去时,他还有些不适应地咳了一声,蹙紧了眉心。 又连着喝了好几口,才算得慢慢习惯了。 他却是扭头往身后望去道,“你在那儿杵着做什么?不过来陪我喝?” 他身后,还立着一道人影,如同影子一般,无声而静默的存在,是洛霖。 听罢他的话,洛霖的冰块儿脸却没有半分的波动,面无表情地道,“出府时,夫人特意交代过,让我跟着你,不要打扰你,你若是要喝酒,便由着你喝,待你喝完,让我把你平平安安地扛回府去便是。” 燕崇听罢,先是愣了愣,继而,嘴角微勾,“你倒是听她的话。” 说完,扭头又去看他的夜景,喝他的酒,脚下鹭江的五光十色映到他眼中,却被一波幽暗所吞没,但到底,他再未叫洛霖来陪他喝酒。 有一口,没一口的,但手里那一小坛子还是很快便见了底,他晃了晃空酒坛,抬起手,便是用力一掷,不远处,传来酒坛入江的“扑通”声,他却已是拍拍手站了起来,扭头笑望着洛霖道,“走吧!” 洛霖愣了愣,这就要走了?目光狐疑地瞥向他脚边那几坛还未开封的酒。 燕崇的酒量自来极好,他今夜怕是奔着大醉一场来的,怎么这会儿却是突然改了主意?才喝了一坛,便歇了? ------------ 第440章 满月 洛霖还在疑虑时,燕崇却已经身手敏捷地从屋脊上翻了下去。 洛霖赶忙追了下去,临去前,倒是没有忘记将那几坛子还没有开封的酒也一并带走,这可不便宜,不能浪费不是? 主仆二人回到靖安侯府,谁知,才进门没一会儿,迎头,便撞上了靖安侯。 “这么晚了,又往哪儿鬼混去了,现在才回来?”靖安侯皱紧了眉,张口便是斥责。 猝不及防在此时就撞见了靖安侯,燕崇还没有准备,一时神色间便有些不自然,只是拱手道,“父亲。” 靖安侯望着他,眉心攒得更紧了,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转而变了话题,问起别的,“你不是在寻你师父吗?怎么样?可有消息了?” “哦!已经找到师父了,他回来的路上,又突然兴起,去了山上采药,你知道的,他自来是个说风便是雨的性子。”燕崇说着,只语调却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靖安侯皱了皱眉,正待再说什么,却见得有一个侍卫快步而来,“侯爷,庄老回来了。” 靖安侯一顿,继而又狐疑地瞥了燕崇一眼,到底是舒展开了眉宇。 正待转身要走时,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蓦地顿了步子,又望了过来,道,“按理说,你已经是做父亲的人了。自从你媳妇儿进门来,行事也越发的有分寸,为父也渐渐放心了。可今日,却还是得再提醒你一次,你媳妇儿如今正在坐月子,你可也得收收心,莫要让她伤心难过。” 怕是以为他出去是如从前那般喝酒胡闹去了,燕崇也不与从前那般,还争辩上两句,只是应了一声,“儿子知道了。” 靖安侯反倒有些意外,他这个儿子,天生反骨,倒是难得有这般听话的时候,而且,这会儿天色还算不得太晚,看他也没有喝太多,靖安侯心里想着,到底是成了亲,懂事许多了,也许,他不该再如从前那般cao心才是。 想到这儿,靖安侯点了点头,终究是转身离去,看庄老去了。 燕崇则转头望向洛霖。 后者会意地拱手道,“已是知会过庄老了。”也就是说,即便靖安侯问起,也不会说漏了嘴。 燕崇点了点头,转头望向靖安侯离去的方向。 记忆中高大伟岸的身形不知何时竟是佝偻了背脊,在夜色中,缓缓踱远的背影透着两分伶仃的意味。 燕崇陡然心口窒闷得厉害,慌忙转过头去,不再看,深吸了两口气,才平复了心绪,掉头往池月居的方向行去。 夜深了,裴锦箬虽然是躺在床上,却是竖耳听着屋外的动静,没有半分的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