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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望之的笑容瞬间凝滞,丹阳猛然回首,那一刻,她的脸色陡然变得煞白,瞪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王……”她如鲠在喉,一张脸憋红。傅望之站定揖手,“臣下,见过王上。”他那深蕴清冽的眼眸,亦裹挟着无法言喻的窘迫。方才那一脚,他踢到了周慧王的脸上,震歪了他的王冠。傅望之与丹阳下意识垂眸,不敢动作。一片沉寂——身着墨绛色龙纹长袍的祁辛,扶正发顶的王冠,蹙眉,将落至手心的一团黑羽捏紧,“丹阳,这又是你干的?”他的目光掠过中规中矩的傅望之,丹阳咽了咽唾沫。傅望之担忧祁辛会重罚丹阳,旋即上前开口道:“王上恕罪。这,是臣下踢出的,王上切莫怪罪丹阳。”他面色凝重地望着祁辛。祁辛微扬起下颌,眯着眼,语调不悦,“你不必辩解。丹阳,孤问你,这又是什么鬼东西?”他睨着目光直视丹阳,说话间准备将手里的东西抛出去。话音还未落,丹阳一见祁辛想要毁了她的心血,旋即奔过去,一把拽住祁辛的手臂,“王兄,别扔!”她故作委屈地逼出几滴眼泪,“王兄,这毽子可是我花了一天一夜做出来的。”丹阳死命逮着他的手不放。祁辛闻言抬眸,翘起唇角,“丹阳,孤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要是在宫里闹事,你就回你的公主府去。孤看有你在,宫里就乱了套了。”他目光严肃地盯了丹阳半晌。而丹阳在频频点头之际,只一味仰头看祁辛的王冠,待他说完,伸手朝王冠上一抓,抓出了一片羽毛。祁辛僵着脸。傅望之想到王冠上插着羽毛的国君肃穆地走在王宫里,顿时憋笑出声。而丹阳更是手指挑着羽毛,笑得前俯后仰。待到丹阳笑到眼角湿润之后,祁辛的一张脸已然成了黑炭。“莫青,把丹阳公主给孤带回去。”不急不缓的口吻,祁辛扬手,阴影里的黑影就拎起丹阳的后领,一眨眼,湖畔就剩下他与祁辛。突如其来的转变,令他见识到了十二队暗卫的神出鬼没。祁辛的身侧,高手如云。他再次揖手,眼底划过一抹不知所措的尴尬。良久,他不再言语。祁辛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挑着眉梢道:“傅望之,孤手里的折子,都送去争门殿。”祁辛将手肘搭在游廊抄手上,摆摆手,让张公公传话下去。睚眦必报的国君。傅望之抬起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勾唇转身的背影,心底不快。☆、不曾相见奏折堆砌如山。傅望之拿朱笔轻勾,香案前,烛火幽微。缓缓抬手捏了捏僵硬的脖颈,他整理好亟需下达的折子,起身的时候,瞧见窗外有一抹人影掠过。这个时辰,宫灯高扬,夜深人静。傅望之蹙眉,推门而出,追着那抹影子到了宫殿北面的一条幽径。幽径深处,一座暗塔高高耸立,塔尖,有忽明忽暗的灯盏摇曳步舞。傅望之抬脚,正欲走近。阴影里,嬉笑的宫人掌灯而来,怀抱铜鼎,隔远可见。此时,他隐在假山之后,侧眸,正见走在最首的娇俏少女手擎托盘,托盘里摆着两个嵌金松石墨釉瓶,一盏蝙蝠纹琉璃杯,杯中丹红一片,应是研成了碎末的朱砂。傅望之见有婢子回眸探过来,旋即转身贴紧岩壁,远望着三三两两的婢子在踏进深塔前兀自噤声,再左右观望了片刻,须臾之间,便消失在暗影中。“这座深塔,究竟藏着什么。”傅望之尚在岩壁上摩挲的手,就在这一刻蓦然停住。他看着萦绕深塔的雾气轻缓腾升,转身退回,开始思索方才争门殿外的人影。他,为何,要引他到此?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傅望之回了争门殿。直到殿内灯火尽灭,深塔上的昏黄星点依旧随风飘摇,衬得一条幽径晦暗难明。花木掩映中,神情莫辨的女子凝视着傅望之离去的方向,伫立了很久。“你现在见了他,可有打算?”语调悠长的嗓音,自微启的朱唇飘然而出。身侧,久居深塔的人走过假山,一袭黑蓬掩住面貌,只堪堪瞥见一双停住的薄唇,幽幽开口,牵动从未用心打理的胡茬儿。“放心吧,数年的谋划,无人能够动摇。”皎白的月光在林间洒下斑驳的影子,薄雾芳菲。苏秋站立于花阴深处,一袭绛红流光锦裳,衬得脸颊如玉,眼底迷离。她勾起一弯不染自墨的眉黛,亮烈袭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你明白就好。有了他,我们的胜算便进了一成。一切照常,他迟早会找上你的。”林间,枯稀落地的花瓣和花叶被绢鞋踏出一地香尘。黑蓬下的双目幽深,男子梗着脖颈,似被钉在了原地。琉璃瞳仁,苏秋抿唇微笑的时候,一抹阴柔,一抹邪魅。“你,也该与他相见了。”斜斜地倚靠在树干上的苏秋,缓缓地伸出一只手,抚上了透射出凌寒气息的那双眼。这双眼,璀璨生辉,灼人神智,捧在手心的丝丝宠溺,珍贵得让人视若珍宝。步入深塔的黑蓬男子面对着她,锁上了塔门后的暗扣。苏秋转身。藏匿于花阴最深处的女子款步而出,仿佛窥视、偷听已是家常便饭。同样一袭绯红,同样一张容颜。苏娣凝视着面前人,怕她责怪,“我,只是想见你。”她柔媚的声音淹没在簌簌的风声中,眼角含泪。苏秋望着她,眼眸深锁却苍茫无波澜,仿佛蕴了幽潭水,深邃且蛊惑,令人如坠迷梦,痴醉难持。“阿娣,你逾越了。”苏秋徐徐抬眼,嗓音转沉,竟化成了一抹磁性的男音。此时此刻,苏秋的脸上连一丝喜怒起伏都不曾有。☆、盘根错节照例,傅望之赶在晌午之前将几份攸关社稷的奏折呈递到明广殿。明广殿里,窗棂外投射进来的阳光在地面上勾勒出窗扉的疏影。傅望之踩踏在黑墨石铺就的地面,将奏折放置于檀香桌案的最里面,手边,初雪白的缎料上印着金錾累丝莲花暗纹,缎料四角皆系着浅灰色的绦子,将四四方方的铜鼎包裹得严严实实。傅望之抬手的时候,掠过眼前的缎料一侧。走在他身后的小太监,穿着绿袍宦官服,垂首,“傅大人,司饰房的婢子还要送缎料过来,大人请随奴才往这边走。”小太监蜷着肩毕恭毕敬,傅望之却明明白白地在他脸上领会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