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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他将湿帕子随便在我脸上一擦,顿时消肿不少:“看来北政王不仅明目张胆来抢人,还想叫别人都认不出你。这是要毁尸灭迹!” “只可惜你这猪脑袋,却是天底下独一份的。” 说罢,他牵起我的手,拉着我便往天禄楼走。我踌躇着在原地不愿动弹,惹得他回过头,一挑眉:“怎么,还嫌挨的打不够?” 我犹犹豫豫比划道:我这副样子,叫群臣看见了不好。 他却笑得肆意:“本侯也不想带你这么个拖油瓶败兴,但总比你叫人掳了去好。” “走,随本侯赴宴!” 他拽着我,迈入酒楼。 这一番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惹得宴上的诸侯纷纷回头,还有几个王爷同他开玩笑:“没想到靖远侯匆匆离席,竟还带了个姑娘回来。” 陈怀安握着我的手,不紧不慢地在桌子最远处落席。 这时离我们最远的那桌差人来问,陈怀安微微一低头,毕恭毕敬道:“回皇上的话,方才是有人强抢民女。” 言罢,他沉厉的眼风扫向北政王的坐席,冷冷地笑。 那人回远处那一桌禀报了。我跟着陈怀安落座,这时身侧围上来几个文官,调笑道:“靖远侯这是哪里得的‘美人’啊,脸怎么还肿了呢,五官都看不清楚了,没劲!” 陈怀安皮笑rou不笑,话音里尽显得意:“自家的美人,岂能叫你们看个仔细去?”说着,攥着我的手又紧了紧。 我还有些不适应。他向来不大愿碰我,总嫌我是一具尸首,肮脏得很,今日倒是一反常态。 叫我别扭的不止这一桩事。 从方才我落座起,远处便仿佛有一道如锋刀般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 我有些无所适从,于是抬了头望向最远处那一桌座席。宴上客人众多,那一桌被重重人影挡着,叫我始终看不见座上的人。 跑堂的小二端了菜,身影闪过,我仿佛看清了那位九五之尊的皇帝的模样。 他的目光穿过重重人群,与我眼神相接。 就这样对视了很久,我却对他的样子毫无印象,目光陌生又好奇,只觉得他的目色沉冽,眉眼清俊,如无瑕玉石,煞是好看。 这时,陈怀安敬完酒刚落座,才注意到我正望着别的地方,顺势抬手一挡,把我藏好,低声道了句“没事”。 我懵懵懂懂地点头,复又低下头去,心里依旧惊魂未定。 目光不经意地瞥到手臂时,我的动作一僵: 胳膊上的皮rou,缓缓地掉下了一小片。 第37章 庄周梦6 回了府,周元匆忙上来:“姑娘,怎么样了?” 我指了指肿得不成样子的脸。 他带我去敷药,连连叹气道:“侯爷为了找你,饭都没吃,可把他急坏了。” 我抬起眼睛,目光问道:他人呢? 周元指了指浴池:“喏,自回来起,话也不说头也不回就奔那儿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陈怀安这阵正心疼得够呛:他亲自看的菜谱,亲自掏的钱,自己没吃上几口好酒好菜,到头来便宜了那群王八蛋。 他素来是个讲究人,尤其爱干净。方才一时情急,也没顾得上计较被具尸首摸了、抱了。此刻他正大喇喇躺在池子里,眯着眼睛看着方才被碰过的地方,不时啧啧咂嘴,眼神可以杀人。 一想到被具尸首摸来碰去,他便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恼人地搓洗起来,几乎要将全身搓掉一层皮。 洗完了澡,陈怀安总算舒心。 他披上件浴袍便出了院子。 侯府里栽种了许多金鱼花,一到夜里便发亮。透明的花骨朵里,是一条条游来游去的小金鱼,莹莹发光。 我正好奇地端详着这些金鱼花,便见一人长靴软袍停在我身侧。 “在看什么?”他的声音低沉慵懒。 我转过头,兴致勃勃地指给他看。 陈怀安立马翻了个白眼:“金鱼花都没见过?” …… 靖远侯大人真是普天之下煞风景第一人。 听陈怀安说,这金鱼花是北国名产。古书上还有秘法,能将它做成游鲤灯,长久地保存下来,只是如今知之者寥寥。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花很是熟悉。又听陈怀安随口道:慕清以前也甚爱此花。 今夜他心情不错,又断断续续给我讲了许多慕清与绥帝之间的事。 北国建国近百年间,国风悠久,重文轻武。文人墨客备受崇敬,茶酒之风盛行。 慕家世代经商,百年基业,独创了天下第一的名茶——青潋雾。 青潋雾,千金难买,唯有当朝权贵才有资格品上一品。由此,慕家虽为商贾,却牢牢控制了北国的命脉,自然也成了帝王的眼中钉。 慕清嫁给绥帝,是青梅竹马,却也是顺水推舟——慕家想要制衡朝野,绥帝想要将慕家连根拔除。只是可怜了慕清,明知自己被慕家利用了个干干净净,却无从反抗。 之后,绥帝与慕清这般缠斗了多年,膝下并无子嗣,直至朝中传来消息,说绥帝要迎娶宁王的女儿静仪公主,替皇室开枝散叶。 也不知为何,就在大婚的前一日,绥帝却突然宣布退位。从此带着慕清隐居梁都。 互相算计了一辈子的帝后,最终竟以这种方式收场,令所有的北国人都未曾料到。流言甚嚣尘上,从此写在话本子里,传遍了四海,却未能有个定论。 “夜深了。回屋。”陈怀安讲到这里,朝我身上的单衣瞅一眼,话音戛然而止。 我听得津津有味,还有许许多多问题想问他,于是赖在原地不愿走。 他瞪着眼睛吓唬我:“北国天黑了夜里会有魇兽,要吃人的。” 我鼓起腮帮,狠狠瞪了回去:这种骗小孩子的话,我才不信呢。 陈怀安冷哼一声,扯开嗓子:“周元,架锅!” 听到这句话,我脖子一缩,匆忙一溜烟地逃跑了。 最后,梁都城里簌簌下起雨来。 我打开窗,望着漫天的雨线,有些感慨地心想: 不知绥帝魂飞魄散的那一日……对慕清来说,会是解脱吗? 天未亮,府上便来了绥帝下的请帖。 请贴上说,是慕清快不行了,邀陈怀安到绥帝府上一叙。 帖子里还让他顺便带上我……以备不时之需。 陈怀安铁面捉住了想要逃跑的我,想了想,又叫人去医馆把薛神医带上了。 到府上时,雨已停了。 陈怀安带着我迈入客堂,绥帝在堂内等我们,正是那日衣铺外的白发男子。 薛神医先去替慕清诊脉。我们三人坐在客堂,绥帝面色凝重,焦躁不安地敲着桌子。 我十分殷勤地起身,替绥帝倒上一杯茶。 绥帝客气地摆手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