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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打的那几个且不说。 在定国公府做事的其他下人,冷眼旁观,难免感到几分心寒,且由此一遭轻而易举就认清了萧氏如今的形势:什么世家大族荣华富贵,都是狗屁!刚回来的定非世子才是国公府未来的主人,皇帝亲自罩着的!谁要再不长眼睛同萧定非作对,那就是找死! 本来姜伯游昨日听说姜雪宁去见萧定非了,还颇有微词,认为姜雪宁不该同这般的登徒子搅在一起,坏了自己的名声,也损了姜府清誉。 可姜雪宁却说:“父亲别忘了,我同此人是在通州认识的。” 姜伯游乍一听还没明白。姜雪宁便又淡淡笑道:“这般的混世魔王,若顺着他意还好,总归还在京城地界儿上。他是什么浑人,女儿也看得清楚,绝不是咱们府里招惹得起的。倘若不见,惹恼了他,把女儿一路被天教乱党劫到通州的事情抖落出去,怕才真的坏了大事吧?咱们府里还有一位不是要选王妃么。” 姜伯游便没了话。 次日听说定国公府发生的事情之后,更是长叹一声,终于是绝口不再提姜雪宁同萧定非有往来的事情,只叮嘱她行事注意着些,也别太过。 姜雪宁心道:萧定非这种滑不留手的,被打到哭着入宫告状,还身上都是青紫的伤痕?天知道是昨晚楼里的姑娘留的,还是真被打的! 只是这人是她罩的,犯不着拆穿。 眼瞅着这位满肚子坏水的主儿开始折腾萧氏,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恨不能端盘瓜子去国公府嗑着看戏,连着年后到元宵这些天,什么烦恼都忘了个干净,心里快慰得很。 元宵那一日,尤芳吟的信函也从蜀中那边寄了过来,说是初到蜀地一切都好。除了有些当地的话听不大懂之外,乡民也都甚是和善;卓筒井做得热火朝天,任氏盐场重开,招了好些长工;任为志读书人出身,对她颇为照顾,只是有点一根筋,埋头折腾卓筒井便不管其他,是以人情世故方面她帮着照料一些。 看模样一切进展都很顺利。 只是姜雪宁在看完这封信之后,反而锁了眉头,只抬头看着外面冷风吹刮的天气:冬日里天干物燥,正是要小心火的时候。举凡所有新物新事,刚出世时总要经历些挫折,很少有顺顺当当、简简单单就成了的。但愿芳吟还记得她的告诫,看着点任为志,让他勿要太过急进才是。 自打勇毅侯府出事,姜雪宁把任氏盐场的银股出了大半之后,手里便只剩下两千股。盐场大多数的银股只怕都在吕显的手中,另有一小部分在尤月手里,剩下的便是自己这些,还有些随便买买的散户。 元宵节后便要再次入宫伴读。 她想了想,让棠儿莲儿吩咐人备车,难得往蜀香客栈走一遭,看看情况。 一路上自然难免又听说了萧定非这些天来立下的种种丰功伟绩―― 他行事作风本就霸道专横,自打府里上下都知道他说话是什么分量之后,还有几个人敢不听他的?于是宝马香车,美玉美人,有什么好的都往自己屋里捞。 原本好好一个定国公府,奢华归奢华,到底经年的氏族,点缀得很有几分雅韵。 可萧定非这人俗。 什么破木头破柱子全都涂了给包上一层金,地毯要铺大红的,屏风要用牡丹的,连睡觉那屋的脚踏都换成了赤金打造。从此以后,出门再也不提自己是世子。 他逢人便笑,说:你们别不信,其实萧氏一族上上下下,甭管老的小的,统统是小爷面前洗脚的孙子! 自打有任氏盐场的银股在客栈里挂牌之后,蜀香客栈就成了商人们常来的地方,又因为附近就是琉璃厂,常有上京赶考的士子读书人往来,客栈人多热闹了,路过的读书人自然也乐意在里面落脚。 士人比起商人,更爱论政。 最近京城里发生的事儿可太多了,姜雪宁打外头进来被小二引着楼上雅间入座时,便听见下面有几桌在说。 “我看这定非世子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实在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可怜萧氏一族竟被如此折腾,足见老天长眼,往日嚣张跋扈也终究有更恶的来治。” “这话可说岔了。” “是啊,哪儿有面上看着那么简单呢?也不想想,萧氏往日如何受宠?勇毅侯府都倒了,他们又是太后娘娘的母家,按理说圣上得护着啊。可这一回好,非但没护着,还打了脸。我看啊,圣心难测,只怕是萧氏要倒霉了。圣上不过是借这定非世子敲打敲打他们罢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便连正要踏上台阶的姜雪宁都不由得停了脚步,惊疑地朝着此人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个长衫儒生。 看模样,读书人无疑。生得倒是一副不错的好模样,可两道长眉飞起来却颇有几分不羁的洒脱,桌上其他人喝茶,他却喝酒,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平白有种疏狂之态,竟是目下无尘,有点恃才傲物之感,谁也不放在眼底。 旁边人都吓了一跳,忍不住朝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劝他:“岂凡兄,酒可乱喝,话却不敢乱讲,你喝醉啦!” 那儒生把他一推:“翁某清醒得很!” 他面上挂着笑,又喝了一口酒,抬起手来颇有点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架势,慨然道:“看看你们,看看朝廷!真个一帮废物!他萧氏处心积虑搞倒了勇毅侯府,累得边关无人,不能拒鞑靼于关外,如今人家使臣逼到京城来,还要堂堂一个大乾朝推出个女儿家去和亲,保得一朝安平!可真是太有骨气,办得太漂亮了!圣上可也真舍得meimei,要按翁某说,祸是谁闯的,便该叫谁去填,干脆把他们萧氏的女儿推出去和亲不好吗?身份够贵重,样貌也好,保管鞑靼满意嘛!” 真是越说越吓人。 旁座之人真是连待都不敢待了,生恐这人祸从口出,连忙将他嘴巴捂了,一路道着“借过借过”,七手八脚把人拽了出去。 客栈里顿时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姜雪宁眼底暗光一闪,眉头轻轻一锁,细琢磨之下却忽然觉得“翁岂凡”这名号有点隐约的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便笑了一笑,声音和缓地问旁边小二:“刚才楼下说话的那位是谁呀?” 小二“哦”了一声,显然是知道的。 他一面殷勤地给姜雪宁引路,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