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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嗖”,箭矢破空,发出尖锐的声响,因数量庞大,几乎啸成一片,密密麻麻,连天射来! 许多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入体的箭插成了只刺猬。 刷拉拉…… 一波箭雨落,倒下来一片;又一波箭雨落,再倒下一片;待得第三波箭雨落,后山之上除了仍留着一口气的伤者哀嚎惨叫,远远看着未受波及的所有人已是阒无声息。 因为这箭雨所覆盖的,根本不止天教! 连着萧氏所率的那些败退的残兵,也毫无差别,一应殒命! 鲜血汇成了水泊,从上清观后墙扑到了近处的山道。 萧远仍抱着昏死过去的萧烨恸哭。 然而别处皆是一片死寂。 那哀嚎痛叫的声音越大,越衬出这一片死寂的惨白与恐怖。 荒草丛生的山谷里,冯明宇还在,吴封还在,一些运气好的天教话事者,都还在。 黄潜也在。 然而此刻他已经忘记自己先才想要说什么了,刀架在姜雪宁脖子上,手却没忍住抖了一抖,一双眼不自觉地怀了几分恐惧,望向那上清观后院不知何时竟已紧闭的大门。 冷风吹着荒草。 乌沉的天空密布着阴云。 分明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到,可所有人目光汇聚到那紧闭的门扇上时,却仿佛能听见门扇后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终于,门开了。 隔得太远,只能看见那是一道白影。 然后向着他们走来。 炸毁的山道上还有些坚固的岩石突兀地耸立,这人便立在了其中最险的一块上,朔风涤荡他衣袍,他却平静而漠然地俯视着山谷里所剩无几的天教余孽。 姜雪宁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黄潜压在她脖颈上的刀传来彻骨的冰寒。 她也看清了这个人的一双眼。 与前世谋反后的那个谢危,一般无二—— 褪下了圣人的皮囊,剖开了魔鬼的心肠。 天教这边,似乎无一人识得他身份。 本来想要逃跑阴差阳错又没跑脱的萧定非,一身锦衣早已脏污,此刻见了谢危,只悄然往后面退,藏在众人后面,把头埋得低低的,仿佛唯恐被谁看见。 冯明宇、吴封二人却是不敢相信。 他们是螳螂捕蝉,却不想还有黄雀在后! 一帮人只剩下百来个,比起那山岩上俯视他们的黑压压一群人,实在显得毫无抵抗之力,何况乎对方那边多的是弓箭手。 但还好,他们手里有人质。 黄潜强作镇定,道:“没想到朝廷竟然派了两拨人来,倒是我教失算。可你们的朝廷命官,还有这个女人都在我们手里!你等若进一步,我便立刻杀了她!” 谢危道袍迎风,猎猎鼓荡,看了黄潜一眼,平淡地问:“她是谁?” 黄潜顿时错愕。 然而下一刻,一股寒意便自心头升腾而起:是啊,她是谁?他们一路来都不知这女人身份,只知道张遮在乎。可张遮在乎,却不代表这高高在上掌握他们生死的人也在乎! 拿姜雪宁做要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这念头一起,黄潜额上便冒了冷汗,心慌之际不由分了一下神。 但听得吴封大叫一声:“小心!” 斜刺里一道寒光闪过,竟有一柄雪亮的匕首,从背后荒草丛里袭向了黄潜,闪电似的切断了黄潜后颈,用力之狠差点削掉黄潜半个脖颈! 血顿时如雾抛洒开来! 同时一只手及时伸过来攥住了黄潜手中那一柄刀,避免了它因掉落不稳而割破姜雪宁的喉咙! 直到这一刻,所有人才看清这道鬼魅似的身影。 身量不高,甚至还矮了姜雪宁一头。 红绳扎了个冲天辫依旧,可脸上已完全没有了所有人熟悉的那分喜气,只有凛冽的不符合其年纪的肃杀与老成! “小宝!” 冯明宇万万没有想到,更没有看到小宝是何时又回到了众人之中。 他原是天教之人,便是回来也不打眼。 也正因为如此,旁人都没有注意到他,才给了他这样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天教这边要反应也晚了。 姜雪宁已然脱险。 黄潜倒在地上瞪圆了眼睛,却没了气儿。 小宝将他的长道一把掷在地上,反过来面对着天教众人,扣紧了手中匕首,俨然是谁要对姜雪宁动手,他都拼命! 至此,天教一方大势已去。 冯明宇惨笑了一声:“未想一番谋划到底入了旁人之瓮,度钧先生一番谋划竟也棋差一招!形势比人强,我等也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我教中兄弟本也是仁善之辈,实无反心。尊驾神仙人物,杀我等不足惜,却还望放过寻常教众,万不要牵连无辜之辈!” 这番话一出,残余天教教众皆是动容。 便是上方虎视眈眈的弓箭手们也有几分佩服。 然而谢危岿然不动,甚至连话都没有回他一句,只是看着下方,向着身侧轻轻伸手,摊开掌心。 那一侧立着的是刀琴。 他看了谢危一眼,无言地解下了背上的长弓递至他掌中,又取一支羽箭,交到他手里。 那一双手,是平日抚琴的手,长指若玉雕成,修如青竹,此刻紧扣着弓弦弯弓引箭,几将一张弓绷成满月,身形却似遒劲古松,钉在了地上似的,未曾晃动一下。 君子六艺有射,由他做来,动作实在行云流水。 然而过于平静的一张脸,深寂而无情绪的一双眼,却叫人在这赏心悦目的动作间,看出了一种冷酷的漠然,凝滞的杀机! 下方天教众人见状齐齐面色一变! 然而下一刻却发现—— 谢危箭矢所指,竟不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个,而是另一侧血已浸透衣袍的那名朝廷命官,张遮! 冷观残山,圣人弯弓! 张遮一手压着肋下的伤口,指缝里犹渗出血来,抬首仰望,视线隔着冰冷渺茫的虚空与谢危那浑无波动的视线相撞。 谢危的手,没有半分发抖。 上清观后山,人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