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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牧悠强打起精神,空荡的墓道,传来犹如鬼啼一般的声音,如诉如泣,尖锐刺耳。殷牧悠没来得及反抗,却不慎坠入幻境之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茶馆里挤满了人,殷牧悠清楚的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并不前往,而是冷眼看着这一切。“话说那上古开辟天地时,曾诞出一方凶兽,那凶兽怨气颇深,所在一日便民不聊生。”“上苍有善,命人将其诛杀,只是那凶兽死的时候极为凄惨,说是分尸都不为过。鲜血尽流,内脏被四分五裂。他的灵魂也入了轮回,生生世世饱受痛苦。唯有……那一颗心脏。”有人问:“心脏怎么了?”“天地皆大,唯独草木无心。那一颗心脏,正巧跌下了云层,落在一颗草木的叶片上,自此……那草木妖灵便有了心。”殷牧悠听到此处,忍不住皱眉:“一派胡言。”“小友可有高见?”殷牧悠越发听不惯他的言语,草木无心,他是怎么生出心的?“你并非草木妖灵,何以知晓?”说书人微怔,然后轻笑起来:“的确。”他又改说了其他一则:“上一则做不得真,只是道听途说,接下来这一则,却是真真切切,亲眼所见。”殷牧悠被容缇摇醒,呆呆的站立在墓道里。“主人!”殷牧悠头疼的扶额:“我这是……”“幻境,这个地方怨气异常重,有时会引起人心最黑暗的东西,主人小心。”容缇担心的皱紧了眉头,“我不一定能随时都拉你回来。”殷牧悠想起刚才,心里竟生出了几分介意。“继续走。”他还记着不能惊动了邪祟,只救出齐岚便可。鬼火阵阵亮起,他推开了其中一个石室,在见到里面数不胜数的尸骨时,喉中隐隐作呕。“看来邪祟掳掠来的人,都在这个地方。”殷牧悠朝四周望去,连忙朝容缇和尧寒说道,“快寻一寻,看还有活人吗?”得了他的话,容缇也四周寻找了起来,这个石室极大,又因内里黑暗,视线极窄,什么也看不清。四处多寻一寻,兴许会有活人。等殷牧悠多走了几步,却又堕入了幻境。方才周围热闹的大街骤然一变,狂风大作,纸钱纷飞。耳畔,只传来变形的哭音。从男子的音色,逐渐变成了女音。“我亲眼看过。”文城妓院。大雨之中,女子怀里抱着婴孩:“救我……求你……”“这可是妓院,不是什么收容所,你看清楚。”“我无路可去了,听她们说,只要进这里,你们就能护下我和孩儿。”春娘冷冷的看着她,用扇子遮挡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张犹如寒星的眸子:“那孩子,叫什么?”“褚。”“没有姓吗?”女子微微一怔,将身体蜷缩起来:“无。”春娘尤为嫌弃:“只有奴隶之子才无姓氏,扔了,反正也没用。”“不!”女子哭了起来,可表情却异常坚定。春娘悠悠叹了口气,仔细端详着她的皮rou,的确是个美人坯子。“好,便留了你,只是这孩子……你自己看好。”自那两年,婴孩体弱多病,女子花费了极多的珍贵药材,耗尽了心血去照料他。这些钱,便是她夜夜笙歌,出卖皮rou赚来的。这家妓院原先也并非妓院,从几十年起收容可怜女子,可到春娘这一代却变了。她贪图名利与享乐,红颜美色下的却是腐烂至极的东西。文城来了齐家的人,都说是追着逃妾而来的,他们顺着寻到了春娘的妓馆,得知女子在此之后,便出了银两。春娘手指涂着丹蔻,一撩耳发轻笑:“出手这么阔绰,你们是想让我把她交于你们?”“不,是要她孩儿的命。”春娘数着银两:“这好办,不过你们总得说个所以然,好说服我。”“这孩子夺走了大公子的福元。他们的命格,是相克的。”春娘一怔:“堂堂齐家,竟还信这些?”“齐家的推演之术闻名大禹,已批算过命格,他们之中只能活一人。再说了,她无名无分,只是家主一夜情缘后偶得了孩儿。”春娘了然,收下了银两,原本只是打算除掉那孩子即可的。可她的良人呐,正夜宿在女子的屋里,同她说着和自己一样的话。春娘心生了怨恨,竟命人烹煮了孩子,剁成了rou丸,给她亲自送了去。——食子。望着这幅画面,殷牧悠浑身泛寒,恍然中他便是以那外人的视角,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女子疯癫。他的心脏仿佛被人给捏了几下,痛感逐渐延展开来。在那孩子死了以后,齐家的人便离开了文城。护院未能看得住她,女子爬上了高阁,穿上一身红色的嫁裙,便这样从高处坠地。她这一辈子都没能穿过嫁裙,无媒苟合,得了孩子,却无法好好疼惜。甚至……被齐家以推演之术为名,到处追杀。可齐家的推演之术从来没错过,她的孩子是真的和大公子命格相冲,齐家夫人也是想保住自己的孩子,才会如此。恨,强烈的恨意。就连死的时候,这股恨意也未能消失。穿红衣,化厉鬼。身下晕开了鲜血,沾染在她白皙的面庞。到最后,竟是死不瞑目。殷牧悠惊醒了过来,汗水打湿了额头,细密的冷汗更加渗透在后背,容缇朝着他大喊:“主人!醒醒!”“我……”容缇着急的说:“你看到了什么?”“文城妓馆,尽数屠尽,一个不留。”容缇见他瞳孔微微放大,脸色又极度苍白,却不明白他所诉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些都是幻觉,别当真!”殷牧悠紧抿着薄唇:“我明白了。”那边,尧寒已经找到了活人,不由朝他们看过来:“吼!”殷牧悠连忙走了过去,见一妙龄女子,她的身上已经沾满了血污,手臂大大小小伤口无数,此时的她仍在睡梦之中,呼吸都微弱了。殷牧悠喊醒了她:“姑娘!姑娘!”少女脸色苍白,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忍不住大喊:“啊啊啊——”“别怕,我不是那邪祟。”少女的精神尤为不对劲,一步步朝后爬,奋力用脚朝前蹬着:“别吃我,别吃我。”殷牧悠抿紧了唇,看来是疯了。“你见到……一个眼角有小痣的男子了吗?他不怎么爱笑,还受了伤。”少女微微睁大了眼,这才恍惚的朝前面指了指。她听得懂,若非齐岚来此,被吃下去的便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