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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煌拧起眉,“你刚去了哪里?” 吟歌渴望地看着他,“奴婢刚从风姑娘处回来。” 一听是从风烟波那里归来,阎煌心下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刚要开口,便看见吟歌倾身向前,竟往自己怀里依偎了过来,“陛下,其实奴婢——” 他没有躲,而是右臂一拦,顺势曲臂在女子颈后一敲。 轻灵之气瞬间汇入,吟歌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那层自遇见风烟波起就萦绕在心头的遐思,突然被扯开了,吟歌一个激灵,方才意识到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是多么不该诉诸于口。 她连忙退后,与阎煌拉开两步距离,毕恭毕敬地俯下身,“奴婢……奴婢逾矩了。” 阎煌负手,眉眼间神色平淡,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只问:“与她说了?” “说了。” “好。”说完,阎煌便抬步离开了。 穿堂风过,吹起了吟歌的衣摆,她压住衣角,心头一片清明。 阎煌的若无其事,保存了她仅剩的一点颜面。 算是……他能给的,唯一的温柔吧。 *** *** 大老远,阎煌便瞧见了抱膝坐在院外树下的小身影。 他快步上前,一把将君微拉起身,蹙眉道:“怎地坐在地上?” 她果然脸颊泛红,眼若秋水,显然也中了风烟波的媚术。 风烟波当初自西疆学来的这身奇巧,能轻易勾取人心底的欲|望,那先潜藏的、甚至不为己所察的念头都会被它引诱而出,加倍膨胀,所以被她用在醉风楼中从来无往不胜,就连百年来一直藏得很好的吟歌,也一下中了招。 以君微这点道行,显然是逃不开的。 可是阎煌并没有像对吟歌那样立时出手,而是握着她的上臂,“也不披个斗篷,不知道自己身子弱,着凉了怎么办,你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口气倒是严厉了些,可任谁都能听出话里的关切来。 “哪天大婚?”君微问。 “后日。” “喔。” 竟然就没了下文。 阎煌耐心等了她许久,硬是没等来她说更多,没有真情流露,也没有哭或者闹——明明就算只有一点点醋意,也会被风烟波的媚术勾出来,放大才对。 可君微竟都没有。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吗?” 君微看进他眼里,“……百年好合?” 阎煌差点被气到内伤。 到底是风烟波学艺不精,还是这小妖怪压根就没把他装心里? “你当真,不介意?”这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君微睫毛抖动,声音比他低得多,“介不介意不重要,我尊重你的决定。” 阎煌手下使劲,捏紧了她的胳膊,“我要你的尊重来有何用?我要的是你!” 便是跟麓林那些伪君子打交道,或是跟朝堂上那群老狐狸博弈,他也从未如此气极失态过,可现在他当真失控了—— 从前,小姑娘懵懂,他便耐心等她开窍。 如今她失了记忆,不记得两人之间的羁绊,他也可以慢慢等,等她重新动心。 他唯一不能接受是她的逃避。 可现下在风烟波的媚术之下,她都能不为所动,阎煌终于开始怀疑……她的逃避,其实是因为不曾动心。 “我刚刚考虑过了,风jiejie文韬武略,容貌倾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比我好,”因为胳膊吃痛,君微顿了顿,但还是坚持说了下去,“只是,煌哥哥,你莫要辜负了她,我瞧着风jiejie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坚强。” 阎煌冷笑,“你看旁人倒是准得很,怎的不见你好好看一看我心里是如何想的?” 君微被勒疼了,“这情况我继续留在此处夜也不合适……” “你还想去哪?” “琅山。”她还能去哪儿?除了记忆深处有间琅山之巅的白梅小筑,她也没别处可去了。 阎煌额角青筋绷起,良久,才松开她的手臂,说:“不妨等大婚观礼之后再走不迟。” 君微一怔,“……好。” 两人相顾无言,她微微低身,转头回了院子。 阎煌站在树下,面色铁青。 宫人捧着工匠费了多日赶制的嫁衣过来,见新帝沉着脸,顿时近进退两难。 本是送去风姑娘那儿的,奈何那位说该送给君姑娘,他这才颠颠地给这厢送来,可眼前这局面…… “陛下,这婚服……” 阎煌抬眸,只一个眼神便吓得对方哆嗦着话都说不周全了。 接过火红嫁衣,他冷声,“退下吧。” 宫人如蒙大赦,连忙开溜,一回头却遇见了尾随而来的风烟波。 她虽然仍是女装,身上却再没了之前那股媚态,行至阎煌身侧,睇了眼她手中的袍子,“这样竟都不能叫小娘子松口吗?” 阎煌揪紧锦缎。 “那这婚事——”要不还是取消了吧。 “不变。” 风烟波意外地看他,这本就是双簧,从头到尾她与阎郎都是冲着激小娘子去的,如今既无效,怎么还能大婚呢? “我就不信,”阎煌垂下手,狭长的眸子看向拱门,“她能亲眼旁观我另娶他人。” 风烟波失笑,“那也不能拿我的终身大事开玩笑,真与你拜了堂成了亲,这大沣王后我可当不起。” 也不想当。 “放心,届时我便是亲手押着她,也要让她答应。” 风烟波叹息。 话说得倒凶,事到临头,还不是打不得骂不得,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掰扯,怎么押? “其实,你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等不得,”阎煌打断她,“他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更适合发糖,这几章我好难 ☆、还命 新帝大婚,对沣国来说是百年来的头一桩国喜, 又加风波刚过, 人人都期盼着自此能开启太平盛世。 从小儿到青壮, 百姓脸上都挂着喜色,但暮年老者却大不相同。 平常人家,修道有所成的人毕竟在少数,所以曾经历过百年前那一场政|变的长者如今还存活于世的寥寥无几,而这些人看见长庆城张灯结彩, 凤凰花开,就情不自禁地想起那时来。 那是慕容氏在位的最后一年,太子慕容鲲大婚,迎娶的是西疆穹隆归来的公主常曦, 那是个皇帝昏聩、妖魔横行的黑暗年代, 太子的婚事是这片昏天黑地里唯一的光, 所以百姓原是心怀期盼的——期盼着,这远道而来的太子妃当真如传闻所言, 能救世。 可他们没等来太子妃救世, 等来的是一场绵延的大火,将半座皇宫烧成灰烬,也彻底葬送了慕容氏的王朝, 从此改弦更张,天下成了苏氏的天下,耀国成了大沣。 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