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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煌敛目,“在下明白。” “待他日功成,自会赏你豪宅美婢,这等小娘子,忘了也便忘了。”镰闯一口酒闷下,“只是不知道届时你的良心可会痛。” 阎煌不语,唯唯诺诺道:“一切但为大局着想。” 镰闯大笑,鄙夷之情溢于言表。这种贪生怕死,连自己的女人都可以拱手让出的小人,干不了什么大事,不足为惧! “喝酒,喝酒。” 帐内重新歌舞升平,就连镰闯都没有注意到,默默喝酒的人族门客,始终都在魂游太虚。 *** *** 羽族营地千里之外,沣国北疆,客栈天字一号间。 君微坐在桌边,对着如豆烛火。 她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似乎只是眨眼工夫,就已经被那鬼公子带出千里之外。 这缩地的工夫,她原以为只有仙家和近乎于仙家的先生才会…… 鬼公子似乎也不担心她会擅自溜走,就将她独自留在客房,片刻后方才折返,手中端着只铜盆。 君微盯着他的背影,此刻也不知是不是他故意收敛了煞气,与在羽族大帐的时候又有些不同。 他背对着君微洗了帕子,转身递给她。 她没接,目光停留在对方的手上。 冷白,修长。 是没有吃过苦的手。 是,似曾相识的手。 等不到她接,鬼公子只得自己拿起君微的手,将被琉璃碎片划破的伤口清理干净,“弄干净,你的血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次,声音没有经过金属的乔饰。 君微没有接他的帕子,所以帕子滑落在地。 羽族的衣衫单薄,她的泪坠在膝头,顿时湮开一片。 “为什么?”她开口,声音颤抖,“先生……为什么是你?” 她抬起头,一张小脸早已被泪水打湿,杏眼通红。 在她一瞬不瞬的注视下,鬼公子……不,或许或许应该说是夙天纵卸下了斗篷,单手摘开面具,语声清冷,犹如玉器,“我记得嘱咐过你,不许离开琅山。” 清隽如谪仙的面孔,不染一尘。 在君微眼里,那曾是天下第一的美色。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狐狸为什么让鬼公子带微微走? 因为他知道那是谁啊! ☆、大婚 夙天纵并没有变,仍旧眉目如画, 只是胜雪白衣换作一袭黑袍, 仅此而已。 五百多个日日夜夜, 君微都在惦记着先生,可真正见着了,她竟恍然有种不如不见的念头。 大狐狸怀疑过先生,但她连半个字也没有信过。 只是如今先生就站在眼前,他和羽族之间的交易, 全都是她亲眼所见,“先生,琅山脚下的那个村子……” 夙天纵没有回答,反而问她:“你出山多久了?” “大沣来的那些士兵, 还有边境的那个村落……”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她有问。 他却无答。 君微终是彻底死了心, 连嘴角的弧度也再无法控制, 浑身颤抖。 若那诡术不是夙天纵所设,他定然会问她在说什么?可他没有。 就算再给君微一百年时间, 她也猜不到犯下累累罪行的人竟是那个教会她仁义礼智信, 莫负天下苍生的先生! 这一刻,君微多希望眼前这人是易容来的,不是先生。只是她太清楚了, 谁也模仿不来先生的神|韵,谁也不可能让她错认成先生。 夙天纵用灵力封了君微的伤口,然后试图握住她颤抖的手。 可是君微躲开了。 夙天纵敛眸,倒了两杯茶水, 一杯递给她,“你可是怪我,未曾将一切告知于你。” “你说过天下为先,”君微没有接茶碗,“修道之人当以苍生为重。”可是你却献祭了那么多条人命,只为了获取所谓的修为。 夙天纵看着她的眼睛,“那若是天下要将你我逼进万劫不复呢?” 过往百年,对君微来说,先生就是天,先生的话就是她的信念,她习惯了去倾听,去接受,此刻也不例外,她忍住从这间房里逃走的冲动,想要听先生的解释。 “你还要以天下为先,”夙天纵一字一句地问,“哪怕为师身死神灭,永不超生?” 字字如锥。 君微手捏成拳,“以先生的能耐……这世上,有谁能伤你?” “微微。” 仍旧是她最熟悉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感情。 同样是叫她微微,大狐狸喊起来总是像捏着小猫的尾巴逗弄似的,从前没有比较,君微竟未曾察觉先生唤她的时候,与说起路边的花花草草并无区别。 “你可知,我是谁?” 她当然知道。 夙天纵,琅山出身的游方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术法天下无双,待她如师长亦如父兄,是她化形百年来最亲近的人,也是唯一的至亲、最信赖的存在。 但现在,她有点不确定自己所知晓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夙天纵。 “你可知,苏印是如何坐上这龙椅?” 怎么突然又扯上沣帝了?君微迷茫然地说:“听说书人讲,是前朝太子在大婚之夜,因东宫走水而丧命,先帝急火攻心,一病不起,苏将军是临危受命,担起国之重担。” 她记性不差,几乎是按着醉风楼里听来的原话复述,可夙天纵却大笑起来。 那笑声既嘲讽又张狂,完全是君微所陌生的模样。 “走水丧病?病重不治?”夙天纵信手捏碎了茶碗,将瓷片捻成碎末,“你看,就连你入世不久也已信以为真。这世间真相,早已被苏印那老匹夫封入故纸,如今还有谁能记得,中土大陆曾是耀国的疆土,是我慕容氏的天下!” 我,慕容氏的天下?! 先生,竟是慕容氏的后裔? 君微彻底惊呆了,可联想起先生可以自由出入琅山,他身上流淌着慕容氏的血,似乎又是情理之中的事。 大狐狸说过,朝代更迭总伴随着鲜血与杀戮,概莫能外。 难道……先生是为了替同族报仇,才故意为之吗? “既你已知所谓大婚之夜,东宫走水,”夙天纵的手指被瓷片划破了,血流淌出来,可他似乎浑然没有察觉,眼微眯起,凝着君微的眸子,缓声问,“那你可知道大婚的太子妃,又是何人?” 君微想起了在黄昏之境见过的常曦公主。 那个有着与她一模一样面孔的明艳少女,那个为了报恩、也为了逃避义父的异常感情而逃出西疆,前往长庆奔赴婚约的女孩。 “是苏将军的养女……” “养女,”夙天纵玩味地重复着这个称呼,“普天之下,会有人为了养女而弑君夺位?会有人专挑与养女肖似之人为妻妾成婚?会有人将养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