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言情小说 - 京华子午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娘子。”

    她拿着马鞭的犀角柄敲打敲打手掌,轻叹一口气: “我们这一支道派啊,不炼丹,不画符,讲究的是修炼自身道法,身在法随,勇猛强刚,倚仗手中之剑,擒拿鬼怪妖魔,涤荡人间凶戾——”

    谢庸转过影壁,周祈止住“讲道”,笑着打招呼:“谢少卿。”

    崔熠也笑道,“你来得巧,我们周道长正要做法呢。”

    谢庸点头,看看周祈,心里有些替她庆幸,好赖今日嘴边没有吃食渣子,不然刚才的“身在法随,勇猛强刚” “倚仗手中之剑,涤荡人间凶戾”伴着那渣子服用……

    周祈不知道谢庸想什么,犹颇有高人气息地负着手转身往花厅方向走,鞭子没有晃荡,而是被卷着攥在手里。

    谢庸亦直奔小花厅。周祈略惊诧,嚯,难道心有灵犀了?

    身后京兆衙差、赵府人等都跟着,老妪拐杖敲在石子路上似格外响亮。

    这小花厅明暗两间,布置颇为简单,也没什么贵重的,但却透着那么点儿雅致。外间一坐榻一小几一长案一鼓凳,几上有笔墨,案上有琴。

    周祈手贱,抹一把那琴,一层薄灰。

    崔熠亦跟着周祈满屋子乱转,不太明白他们俩对这简陋的地方何以如此上心。

    谢庸却只在外间略看了看,便迈步走向里间。

    啧啧,小哥儿有点不讲究啊,直往人家起卧的地方钻,周祈腹诽着谢少卿不讲究的时候已经跟了进去。

    里面与外间迥异,外间的家什都颇轻巧俏丽,里面则拙朴得多,且都是合着地步打造的,定在地上、墙上。一张大榻,榻上放着小枕屏,是个午睡小憩的摆设。一个书架子摆在墙角儿,上面放了不少书卷。墙上嵌着几个花瓶、花盆,还有石雕戏弄小人儿和一个香炉,整个儿看起来不像花厅,倒像文人的书房。

    崔熠顶不爱读书,看见那书架子,皱皱眉,轻声与周祈道:“睡觉就睡觉,为什么要在这里放书?”

    突然想起自己上学时候的经历,崔熠了然, “约莫是不看书睡不着。”

    周祈深深地点头,不过有的书看多了也睡不着。

    谢庸这种读书科考出身的,与这俩货不是一路人,徘徊在那书架前面,随手拿出一卷来展开看看,扭头看一眼卫氏,便把书卷好放在一边的地上,又去拿另外的。

    周祈亦回头看卫氏,她脸上全无血色,嘴唇也似在微抖,周祈不再问她什么,走到那书架前,帮着谢庸搬书。

    谢庸看她一眼,两人不说话,只把书往地上摞。

    衙差也上前帮忙。谢庸道:“小心,里面有善本。”

    周祈动作一轻,不由自主回头看看崔熠,你们俩——到底是怎么混成朋友的?

    书架搬空,周祈试图抬一抬,又敲那内侧木板。崔熠怎能还不知道他们找什么,赶忙也上前来,跟周祈一起敲打。谢庸却退后,微皱着眉再次打量这屋子。

    终于在右下角的地方,周祈敲出不一样来,“这里!”

    卫氏坐在了地上,以手捂脸啜泣起来,赵母则双眼冒出精光。

    谢庸直直地走去那些花盆花瓶前面。

    还不待做什么,便听得咔嚓一声,谢庸扭头,只见那位“勇猛强刚”的周道长把架子踢出了个大洞,腿还伸着呢。

    谢庸:“……”

    谢庸抿抿嘴:“周道长收了神通吧!”他转动那石雕小人儿,书架缓缓移动。

    周祈收回腿来,拍拍袍子,颇为自得,多日未练,这踹门绝技倒是没放下。

    ☆、书架之后

    书架挪开,是一个洞口,有台阶顺下去。

    崔熠眼睛放光,就似顽童见了什么好玩的物什,立刻便要下去。周祈拦住他:“这样密闭的地方空气污浊,且等一等。”

    既然不能立刻下去,崔熠又实在好奇,只好问看似胸有成竹的两个,“哎,你们如何知道这里有个洞?”

    谢庸看看卫氏:“且下去看过再说吧。”

    周祈却没他那么谨慎——干支卫就没有谨慎人,毕竟风闻言事是他们的传统。

    周祈走到卫氏旁边,指指那架小枕屏,“……绣得真好,盛安郡公喜欢这屏风吗?”

    卫氏只是萎在地上哭,赵母亦跪下,哭求“贵人为我儿做主”。

    崔熠走去拿起那小枕屏,端详端详,上面一带春水,杨柳依依,一位布衣角巾的老者,五六个年轻人,六七小童,且言且笑的样子,旁边又有字,“咏而归”。崔熠虽读书不多,但到底也被逼着上了十几年学,知道这是中孔子与诸弟子言志的一段。

    咏而归——崔熠恍然大悟,盛安郡公名穆咏。

    周祈再指给他看,“这‘咏’字左边‘言’下之‘口’被柳枝挡住一画。缺笔,是为了避讳。”

    谢庸本在整理那些书册,闻言看一眼周祈,又低头翻阅起来。

    崔熠对此就只能叹气了,他自己写字连皇帝的名讳偶尔都会忘记避忌,如何会注意这个?原来只知道阿周狡诈,不知道她还这般心细……

    周祈看向卫氏,“若我没猜错,或许娘子曾在盛安郡公府为奴?也或者是随着洛下信阳候府的人来过郡公府?” 这些旧公府、侯府多少代互相联姻,多有些滴啦嗒啦的亲戚关系。

    卫氏只是哭,不说什么。

    周祈不再问什么,这男女之事啊,若不正当,不能晒在大太阳下,是极容易引出事情来的……

    她又走回那洞口边儿,看看谢庸、崔熠:“二位郎君,走着吧?”

    衙差们赶忙点燃已经备好的灯烛,周祈接过,当先走了下去,崔熠赶紧跟上,再然后是谢庸,衙差侍从们倒落在了后面。

    这洞口修得极精妙,明明只开在墙上不高的那么一小截儿,往下走却不用弯腰,再往里走,就更开阔些,能容得三人并肩而行。

    里面也挺讲究,用青砖整砌,隔不多远壁上还有放烛台的地方,只是到处都积了不少的灰尘。

    周祈蹲下,查看地上的印迹,有女子绣鞋的踩痕,亦有穿靴男子的脚印,在这积了有小二十年的尘土上……

    周祈摇摇头,轻叹一口气。

    崔熠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忙问:“怎么的了?”

    “突然生出些怀古的幽思来……”

    崔熠笑起来:“去个什么地方都要怀个古,你这是要向老谢看齐吗?”

    周祈看向同样举着灯查看地上痕迹的谢庸,谢庸亦扭过头来看她。

    从这“怀古”二字,谢庸更确定周祈对此案的推测与自己相同,看着莽撞,心里倒是明白……

    周祈想的则是,动不动就怀古……谢少卿这么风sao吗?

    本来谢少卿在周祈这里已经由远山雪变成了瓦楞霜,这会子又即将变身花朵上的露水,可以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