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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地滚动。丧龙俯身捡起,叼在唇间,又从烟盒抽出一支递给大烟哥,笑笑讲:“抖乜啊?你怕啊?” 大烟哥眼神躲闪,“许叔若知我反他,他一定不会放过我。” 丧龙嗤笑一声,“怕乜?他不会知是你做反骨仔。”他抬抬下巴,直指船上那批货,“知不知那批货怎么来的?” “义合那些工厂……” 丧龙摇头,说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告诉他:“我们当是普通丸仔,市场价太低,卖不卖、赚不赚钱没所谓,那些工厂本该就要关闭,白头佬瞒着汀爷搞东搞西,跟鬼佬合作,几批货藏元朗工厂,被差佬一锅端,若不是祖宗兜着,进去喝茶的不是白头佬,是汀爷啊。论反骨仔,是他,不是你啊。” 丧龙用力拍拍大烟哥的肩膀,“今日壹和是公司,大公司啊,不是义合会啊,前几年专案组解散,义合差不多也散了,大烟哥,你敢走白头佬这条路吗?他不怕,你不怕日后你老婆被人搞啊?” 大烟哥抬起头,躲闪的眼神终于有凝聚的迹象。丧龙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离港回归没几年了,谁敢走这条路?有够蠢,几个叔伯都已洗手做正经商人,即便不是,表面也做个慈善家,赚大钱,只用小部分钱财做善事,赚得好名头。 大烟哥,要做好人啊,做个好人才是真本事啊。 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做好人的。 当晚,白头佬从澳门回来,收到大烟哥消息,到码头,上船检查货,问大烟哥货从哪里找回来的? 那天,货被O记运走,马仔截货,半路失踪。查了数天,找了数天,何老板个醒目鬼都查不到,偏偏到了他这个性子太懦又有些蠢的干儿子手里。 大烟哥前言不搭后语,白头佬冷笑,一脚踹倒大烟哥,“你吞我货啊?你居然背着我吞我的货?你吞几多啊?” 大烟哥解释没用,白头佬近日被何立源灌输太多废料,满脑子全是对陆钦南的怨恨,怨恨发泄在大烟哥身上,讲陆钦南阻碍他发财,该死!宣文汀老了!老了就该让位!不是让给陆钦南,而是让给他!骂大烟哥是废物,这么多天了都还拿不下一个赌场…… 白头佬将大烟哥踹进海里,船还没开走,重案组警员已上船,制伏白头佬。与此同时,有人提交资料,向廉署举报鬼佬庄,半夜时分,鬼佬庄在九龙城区最豪华地段别墅中被廉政警员带走调查。 丧龙将大烟哥从海水里拉到岸上。大烟哥跪在岸边,看着黑乎乎的海面,有些不敢相信,嘶哑着嗓子:“原来许叔从不是真心待我,他讲我废柴……” 丧龙拍拍他肩膀,心想祖宗从没看错人。大烟哥是忠心,可惜是盲的,盲忠之人死心眼,需用必要手段才可以让他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卖丸仔,遭殃的是全家人。 壹和公司成立的那一天,就定下规矩,壹和所有成员,一律不准碰丸仔。可眼下它偏偏是最赚钱的,谁都想分一杯羹。 祖宗最厌恶的东西有几样,一样是丸仔,一样是差佬。讲来讽刺,讨厌差佬的人却做了差佬。曾经没机会做个好人,突然间,血淋淋的机会停在他们面前,没得选—— 他们没得选。 有人有得选。 丧龙扶起大烟哥,“大烟哥,你回澳门吧,你老婆在那边等你。” 傅时津坐在车内,沉默地盯着黑夜。白头佬望见傅时津,一刹那头昏脑涨,挣开身后警员的束缚,夺枪朝傅时津扑过去,重案组督察程宇年离傅时津最近,拔枪对上白头佬,冲他大喊:“放下!放下枪!” 傅时津站在程宇年身后,对上黑乎乎的洞口,背脊绷紧,面不改色,平静如常,冷漠地望住白头佬。 死到临头,他凭什么底气镇定自若?白头佬对上傅时津,面孔狰狞,无法再控制—— 与此同时,程宇年的手被人握住,对准了白头佬。 ——砰! ——砰! 傅时津耳边轰鸣一声,张嘴令耳膜鼓起,但也来不及,声音刺入耳,仿佛撕裂了耳膜。他松开程宇年的手,用力捂住耳朵,往后倒退,撞上车身,跌坐在地。 手机在傅时津西装怀兜里震动。他望住黑乎乎的天,半久后,他另一只手解开西装纽扣,颤抖地从怀兜里拿出手机。 钟霓发来短讯: “今晚有大餐,姑妈亲自下厨,你乜时间收工啊?需不需我接你?” 他闭住发烫的眼睛。 险些忘了,如今,他应该要做一个怕死之人。 他忘了,他已不再是孤身一人,他有等他回去的钟霓。 他应要做一个贪生怕死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醒目鬼:精明人 ☆、028 不夜港的夜晚似乎要永远被霓虹湮没, 天光一暗,哪分得清是什么时间段, 只知是黑夜。黑色尼桑公爵车在欣荣大厦住宅楼附近停了不知多久, 傅时津坐在车上,忽地睁开腥红的眼, 仿佛是刚从一场噩梦惊醒回来,浑身一颤,眼露生冷, 待看清今夕是何日何地时,他喘出一口气,捂住眼睛重新靠回座椅。 活过来了。 眼前如何,他不知分辨,只知自己活过来了。 捂住右耳, 用力按了按耳根。虽然在医生的处理下勉强恢复正常听力, 但一直耳鸣, 好像那一声枪响仍余音在耳,久久不散。 等了许久,他浑身终于冷静下来, 推门下车,上楼, 回家。 进了大楼, 是灯火通明,明亮到底。大楼一层的安保间,门微微开着, 一首歌慢慢流淌,是张学友的,柔情似水,如歌唱的那般,孕育美丽温馨爱意…… 黑色的不夜港,要多情,要孕育,生悲情,又要霓虹湮灭于不夜港的黑色中。 傅时津推门而入,是一室空荡,新婚夫妇才入住新房,尚未在这间房中蓄满爱意,夜色朦胧,是寂静,是孤寂。 他抹了抹脸,望见主卧门缝下的暗暗余光,忽然安静了。 尚未蓄满爱意的房屋中,有了想要爱的人。 愿夜色要够朦胧,她要看不见他耳廓上的伤。可他又想要看一看,想从她脸上看到她为他担心、着急的模样。 进盥洗室清洗、换衣服,清除一身疲惫与难闻气味后才进主卧。 主卧里一盏黑色灯罩的落地灯置于飘窗边上,投下暗黄的光,打在她弓起的背脊上。纱幔在窗户缝隙漏进来的风中静静晃动着,扫弄过从飘窗垂下的那一条腿,脚尖不及地毯,却又似乎很快要踩上去了。 光影有限,她的影子缩成一团,小小的,乖乖的,比影子的主人乖多了。 傅时津走过去,脚步声沉重,令不乖的主人敏觉回头,暗黄光影泄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