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言情小说 - 大内胭脂铺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42

分卷阅读342

    且此时,为了防止半途有人强行检查,棺材盖已合上半个时辰。萧定晔再睡下去,只怕就要长睡不醒了。

    她心如电转,额上汗珠滑落下来,已将鬓角打的湿透。

    此时众目睽睽,她连给皇后给暗示的机会都没有,只得一吆牙,胡诌道:“奴婢……此前为楚姑娘挪了六十年阳寿,现下弊端已现,只怕命不久矣。

    奴婢这两日心中狂躁,片刻压抑不得,故而才多次失态。

    奴婢已开始油尽灯枯,过不了两三月就要渡劫结束,转去天庭。

    然现下殿下身子难耐,太医说是肾水不足,实则是七月半时招了小鬼。奴婢陪在殿下身畔,待驱走小鬼,便要离去。

    奴婢苟延残喘这几个月,却要躺进棺材里,方能多活几日,护的殿下周全。

    求皇后娘娘看在殿下份上,权且再忍耐奴婢几月。”

    皇后听罢,面上一时阴晴不定。

    想要斥一句荒谬,自己却是吃过胡猫儿镇魂甜头的人。

    想要完全相信,却又催眠不了自己。

    她望着猫儿,一时神色莫辨,半晌方冷冷道:“你诸多借口,本宫却信不过。”

    话虽如此说,却也不再让太监将棺材送回去。

    过了几息,原本离去的宫娥带着另外一位宫娥前来。

    皇后望着猫儿道:

    “你口中没有一句实话,本宫早该敲打你。

    水仙是本宫身畔的一等宫女,虽品级不及你,却也不是什么猫猫狗狗。

    本宫今日便将她指给晔儿为夫人,希望你同她和睦相处。”

    她还要再说,宫道上已响起悠长的通传:“太后娘娘到……”

    猫儿心中便有些幽怨。

    老太后,来的实在是太晚了。

    一顶软轿落了地,老太后缓缓起身,将眼前情形一打量,心里有些糊涂,有些明白。

    她虽不知前情,心中却明白,猫儿最近但凡举止异常,必定是与她的孙儿有关。

    等众人向她见过礼,她立刻开始和稀泥:“猫儿却是顽皮,怎地随意抬了棺材玩耍?棺材哪里能随意用来玩耍?快快抬走,搁在宫道里,瞧着碍眼。”

    猫儿心下一阵溃败。

    她原本已找了个借口,暂时能将皇后诓住。怎地老太后又来搅浑水。

    她眼巴巴望着太后。

    太后只蹙眉催促:“快,离哪个宫近,便先抬去哪里。哀家没剩几年好活,见了棺材就头疼。”

    最近的宫殿,自然是重晔宫。

    太监们如逢大赦,小心抬起棺材,立刻起身狂奔而去。

    皇后知道太后自来有些偏帮胡猫儿,此时不免要解释:

    “猫儿这些日子闹的离谱,颇有些不懂事。儿媳将水仙指给晔儿,好让晔儿身边有个可靠人侍疾。”

    当娘的为成年儿子纳妾,没有祖母站出来反对的道理。

    可重晔宫这几日演着一场什么戏,太后心知肚明,这些日子不知担了多少心。

    现下将水仙放进去,若走漏了风声,却是将自家孙儿往死路上逼。

    今日在众目睽睽下,她少不得要下儿媳的脸子。

    只有日后自家孙儿转危为安,亲自去向他娘阐述此间因果,方能了了这一场误会。

    她心中叹了口气,只得道:

    “晔儿已然缺了肾水,他又是个任性不知节制的。若再多一个夫人,只怕他更从床榻上爬不起身。

    水仙是个好孩子,不能委屈了她。哀家近几日腿脚不便,便让水仙去为哀家侍疾,日后再发还给皇后,可成?”

    太后都问了“可成?”皇后自然不能说个不成。

    她只得应下,转头望着猫儿,语声严厉道:“回去好好守着晔儿,日后再敢闹腾,莫怪本宫心狠手辣。”

    猫儿长舒一口气。

    待回了重晔宫时,萧定晔已被从棺材里抬出来,此时正躺在寝殿大床上沉沉昏睡。

    她将将进了院子,明珠已在门口等她。

    明珠见她毫发无伤,方拍着心口道:“好险,若主子被皇后娘娘打了板子,殿下醒来,不知该多心疼。”

    又低声道:“殿下只醒了一息,又睡了过去。凝神汤药效长久,只怕到三更,殿下才能清醒过来。随喜已为殿下伤处换过药,主子莫担心。”

    猫儿忙忙进了寝殿,见萧定晔躺在床榻上,眉头依然轻轻蹙起,仿佛心头有何难解之事。

    她立刻踢开绣鞋,解了外裳,躺去他身侧,在被下牵了他手,附在他耳畔低声道:“已安全回宫。你好好歇着,我就守着你,哪里都不去。”

    他并无反应,只蹙起的眉头却渐渐放松。

    ……

    三更时分,寝殿边角燃着一根红烛。

    萧定晔看一眼身畔沉睡的猫儿,转头问着明珠:“皇祖母可知本王已回宫?”

    明珠低声道:“知晓,棺材将将送到殿里,胡主子便派奴婢去向太后娘娘报过信。”

    他心下长叹一声。

    方才他醒过来时,通过明珠,已知这几日宫里都发生了何事。

    猫儿被训话,猫儿被罚跪,猫儿被祖母一拐杖掼倒,猫儿被母后当众斥责、要再指个夫人来添堵……

    她原本不需要受这些委屈。

    他知道她在作坊和铺子里时是什么模样。

    她派头大,处处用银子压人。

    面对帮工时,少见的有笑脸,丁是丁卯是卯。

    可她在宫里,无时不在做小伏低。

    她原本,真的不需受这些委屈。

    他心下堵的慌,只等了片刻,方续问道:“阿狸这几日,统共睡了多久?”

    明珠在心头盘算过,低声道:

    “胡主子出宫的那三日,奴婢不知。

    在宫里的时候,把打盹、浅睡的时间加起来,每日最多两个时辰。

    自昨日主子回宫,要安排今日事,昨儿一整夜都未阖眼。”

    他点点头,低声道:“出去问随喜,阿狸同戴、王两家结干亲的事,筹备到哪一步?帖子都可发了出去?若进展慢,就往前提,不能再拖。”

    他再不能看着她被人搓圆揉扁。

    即便敲打她的人,是她的母后和祖母。

    即便他知道,两位长辈心性和善,并不会下狠手。

    然而没有必要,他的阿狸,一心一意为着他的阿狸,纵然被人用七伤散逼迫,也未害过他的阿狸,没有必要受这些委屈。

    只要她有了娘家人撑腰,便是祖母和母后要敲打她,也会多想一想。

    人就是这么现实。

    宫里,是最现实的地方。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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