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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章 桃僵 炀陵皇宫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水车匆匆自宫门中进进出出, 却始终无济于事, 直至天亮时分下了一场小雨,火势才缓缓熄灭下去。 “宫里又失火了。” “先帝都枉死了, 这皇宫怕不是风水不好, 烧便烧了吧。” 这并不是值得城外百姓挂心的事, 就着半边火红的天穹下了碗guntang的宵夜, 便又都各自去忙各家的柴米油盐去了。 风云变幻的这两个月中, 宫城内的禁军卫总算找到了一样让他们不那么迷茫的任务,将宫室被波及到的的众太妃、宫人一一安置停当,便去请示现在炀陵实际上的掌权者。 “……只是烧了四五座旧宫殿而已, 太尉大人日理万机, 何必亲自坐镇?”新晋的禁军卫将官礼貌性地劝着,“国事为重,大人不如先回府处置。” 许是被弥漫的火烟熏坏了,石梁玉的双眼此刻布满了血丝, 即便是有宫人递来热茶,双手也在不住地颤抖。 ……灭顶的恐惧充斥在每一口焦灼的夜风里, 而随着宫人抬出一具盖着白布的焦尸时,这种恐惧终于吞没了一切杂音。 旁人虚情假意的担忧还在继续—— “毕竟先帝这一世峥嵘已结束了,今后大越山河万民还指望大人带领我等再延先帝打下的盛世……” 结束了。 他终于还是, 敲尽了她的骨, 吸尽了她的髓。 所有的一切, 那些他曾自以为是的誓言, 和她的鲜衣怒马,一起焚烧在漫天大火里……结束了。 “等一下。”石梁玉叫住正要将尸体抬出去处理的禁军,仿佛被冻硬了的手伸向白布,可白布下的尸体几乎是一碰即碎,隔着布料,他只抓到一蓬烧焦的碎骨。 新调来的禁军卫略有困惑,低声道:“这处宫殿荒僻,大约是死了个养老的宫女而已,大人请放心,自会处理掉的。” 另一侧的将官疑道:“大人同这死者有故?” 石梁玉的亲信满头冷汗地挤过来:“大人怎会和宫里的人有故,只不过哀怜此祸而已,宫中既无人认领,将军还是快将这尸骸丢弃了吧。” 石梁玉一言不发地看着凝视着那截惨白色的尸布消失,他们会把她丢在某处乱葬岗,连最饥饿的乌鸦也不会来啄食。 他转过身,裹紧了衣衫了,却始终融化不了袭身而来的砭骨冰寒,缓缓步入深宫之中…… “你真的不该遇上我,真的不该……” …… 一辆驴车从宫门的角落里缓缓驶出,驾车的老苗医怀里揣着打赏的银锭,脸上却未见有什么喜色。 “崇山大夫,这么快就出来了呀。” “要我治的人暴毙了,没得治,那不就被扫地出门了吗?” “那你这车里的是?” “嗨,试药的猪仔罢了,反正这女囚之前当人牙子害死了二十多个娃儿,早该死了,宫里那冯长史忙得紧,索性作主送我了。” 宣帝在时,宫里炼药的地方也养过药人,大多生不如死,老资格的内监见怪不怪,啐了一声,便和崇山告别了。 驴车晃晃悠悠穿过两道宫门,新来的守卫们大约是欠些管教,检查得漫不经心。出了宫门后,崇山刚没松一口气,街角三五个武官带着一身酒气打马而来。 “哈,不瞒大人,下官曾在先太尉麾下从事,这么多年几无一日安寝,而今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嘘……国丧期间,诸位不宜多言。” “文臣便罢了,我等武官怕什么?等于大人洞悉了独孤剑宗的剑谱,太尉大人也能放心将兵权交给大人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这几个武官们心情极好,簇拥着,马儿和人都高高昂着头,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 直至这几日到了近前,为首的于统领见了崇山的驴车,勒住马头,疑道:“生面孔?” 崇山握紧了车辕,道:“将军有事?” “宫里虽然没了主子,但也不是贱民随意进出的地方。”于统领狐疑地看向车内,“车里还有人?” 他伸手正打算去查看,忽然一张蜡黄脸孔的村妇探出车窗,直直朝于统领抓挠而去。 “放肆!”于统领啪地抽了一鞭,打得那疯妇一下子缩回车里。“这是什么东西?!” 崇山见他脸色不善,瞥了一眼车内,道:“这是冯长史送给老夫的药人,昨日刚试了帖新药,毒性还没散,冯长史叫我赶快把她带走,文牒都在这儿。怎么,将军没被她抓到吧?” 一听到是药人,于统领连忙策马远离了几步,满脸嫌恶地让崇山走远些。 “冯庄这只会阿谀逢迎的废物,什么脏东西也带到宫里来,真是病急乱投医……” 身后的议论声消失在街角,崇山赶着驴车一路无言地驶出了炀陵,直至黄昏,炀陵的城池在极目所望之处掩盖在落日的余晖里,他才停下来,在管道旁的茶舍里打了半葫芦凉茶递进车里。 “没想到啊,原来天下闻名的越武帝也会落魄到这种地步。”崇山递茶过去,对方没有接,随后马上发现她的手腕古怪地弯折着,这才脸色一变,“老夫收回前言,见过狠的,没见过陛下这般狠的。” 车里披发的女子声音抬起脱臼的双手,低哑道:“劳烦了。” 山里人正骨是一把好手,崇山抓住她的手腕摸准了一怼,一声骨头乱响,便将位置正了回去。 季沧亭全程一声没吭,崇山暗自赞叹,仔细观察了她的伤情,惋惜道:“尝闻陛下勇冠三军,但这一手一足之前被割断了筋脉,又为了脱困自己把自己弄脱臼了,往后怕是再难动得了武了。” “人力本有穷尽,强如剑宗,匈奴南下之时也无法仗剑杀尽胡虏,能得出生天,已是天眷。” “陛下倒是放达……既然炀陵已无人可信任,陛下打算去投奔何处?” 塞北,东郡,建昌……大越疆土的势力一一在脑海中划过,似乎都可以,但又各有顾忌。 石梁玉早预料到今日局面,必然布计于天下,即便是最能指望的建昌,也必定有石梁玉的暗桩,眼下她的状况,武脉已废,软禁时的药又瓦解了她的底子,随便来个人